纪莹苦笑道:“当然不信,如果是真的,阿翁、阿爹、伯父、兄弟们没有一个能活的。陛下也不是很信,政事堂也没有死咬着这件事情。咱家这些仇人,做事竟比咱们的亲人要讲道理。”
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怎么这么苦?投胎到了纪家。”哭着哭着,又停住了,她们只有彼此了。纪英小声说了这几天的事情,纪莹道:“知道啦,你……罢了,去致奠也是自讨没趣。就好好守家。我是不成了的,你要是能与陈王有个一儿半女,兴许能把阿姨接回来。”
纪英道:“我如今哪里敢想这些?朝里的人也不会想让阿爹回来的。”
“我不是说阿爹,我是说阿姨,”纪莹道,“一提阿爹,谁都别想回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纪莹就催着纪英走:“叫陈王撞上了,又是一出官司。”
“你……”
纪莹道:“我会尽力活下去的,能陪你多久是多久。”
纪英抹着眼登车回府,回去之后章旭还没有回来,纪英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章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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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旭也不需要纪英去应付,他正在应付章昺。看着章昺坐立不安的样子,章旭都在纳闷: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他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失败的男人罢了。
章旭往后挪了挪,反正他排行不是第二而是第五,前面除了章昭还有章普、章旦两个哥哥,犯不着跟章昺贴着,谁跟章昺在一块儿都不会觉得自在——他又想离婚了!兄弟们看着都齿冷。
吕氏不太招人喜欢,纪莹可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不就是因为人家姓纪么?可纪莹自己又没犯什么事儿,内外给章昺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章旦看他站回了自己身后,怪怪地笑了一声:“怎么?不安慰安慰大哥?”
章旭道:“四哥莫要取笑,大哥瞧得上谁呢?”
“以往不是陪着挺好的么?”
章旭已非吴下阿蒙了,低声道:“以往要不陪着,谁都没什么果子吃。今天叫他闹起来,你看阿爹饶了谁去!”章旦想了一下,说:“我怎么琢磨着阿爹今天样子不对呀。”章旭道:“是有点怪,回去再说吧,别说出什么不合适的来叫人听到了。”
几人此时正陪着章熙在钟府里。
钟府重新搭起了灵棚,靖安大长公主必要亲自发送她的女儿。按照一般的做法,迁葬根本不会把棺材再摆回自己家里,而是从一个墓园迁往另一个墓园。就算是长途跋涉需要一个中转的地方,外半也是在新的墓地旁边暂时搭个棚子出来。又或者就近寻个寺庙之内的,做个法事,然后入土。这是富贵人家的做法,如果是贫苦人家,直接就一处迁到另一处埋了。
家里可能设个灵棚,也有连家里也没什么改变的。
大长公主非得说:“我得叫大娘重新认认门儿,以后能找得到我!”全家上下都由着她,钟家人也是憋得狠了,恨不得大操大办一场。遗骸运回京前几天,纪家正关着审判、人心惶惶,钟家已经开始大肆铺张了。
有御史看不眼上了一本——大长公主这事儿办得过了,眼瞅着丧礼的规模要超过当年钟郡王了,这是不合礼数的。
公孙佳把这本子给扣了下来,交还给了严格:“想弹劾我也不拦着,压七天。”
事实上根本没用七天,遗骸入京当天,章熙就轻车简从奔钟府哭来了。他一动,诸王、皇子们也追着来了,严格二话没说,把弹章给压了下来。局势太诡异了,御史再什么都不管一本一本的上,这不叫耿直,叫缺心眼儿。
章熙到了钟府,看到正在重新布置棺材。
棺材是钟泰和钟佑霖俩人跟着队伍去拣骨装运来的时候,人都死了几十年了,骨头都烂得不全了,当年陪葬的物件儿里金银都生了锈,丝绸烂成了泥。两人拣回剩下的骨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