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老子不碰。”
将玉瓶重重地搁在桌上,他推开门出去。
一起一落只在瞬息,车厢内又是嘉月熟悉的温暖静谧。
而外面却是一片透着肃杀的冰天雪地。
咬着唇瓣,嘉月吸了吸鼻子,透过朦胧的视线,用双手紧紧捧住还有他温度的瓶子,泪水自眼眶坠落,无声无息。
他欺负我,只想占有我,心里或许根本没有我。
他是骗人的坏人。
不要理。
之后的一路平坦畅通,再没有危险,离新年不到十天的时候二人抵达京城。
陆凛没带嘉月住专门给地方官安排的驿馆,而是去了城北一处没有匾额的恢弘宅邸。
那门庭比太傅府还要阔达奢华,殿宇和门柱之间雕着栩栩如生的金凤,无一处不透露着与原主人高贵身份契合的雅致庄重。
跟在陆凛身边,嘉月一路安静,而那绞紧的双手,以及眼底的波澜,昭示了她此刻心里的动荡。
遥遥的能看到西南方连着的那座山。
城北,规模又如此庞大,若没猜错,这当是已故去的,先帝最疼爱的亲妹妹,当今圣上的姑姑,端宁大长公主在京城的宅邸。
这位公主的封地在晋南,年二十有八方才下嫁给那儿的知州,没过三年却因病故去,与驸马未曾有一儿半女。
灵柩随她遗愿回了皇城,安葬在城郊的先帝陵旁,且不允那位驸马死后与她合葬。
中间的纠葛或涉皇室隐秘,尽管人们揣测纷纷,但都无人敢说出口半个字。
这一路陆凛都不曾言语,嘉月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便忍不住看向他,却见他少有面色冷清,透着一份陌生的沉然。
感受到嘉月的目光,男人垂首看来,唇角弧度刚扬起,还未开口就被少女下意识偏头躲避的动作给气了回去。
娘的,他被晾了整整一路!
别说同床共枕,就连话这小东西都不肯多说两句。
气得想杀人。
陆凛眸中的血色杀意隐隐迭起,在嘉月害怕之前他又将它收得干净。
早晚有一天要在那两人身上千百倍讨回。
走了约莫一盏茶,二人方才穿过前厅以及偌大的花园,来到后院。
一个年过五旬的妇人正忍着寒意,在名为“宁安阁”的门前清扫积雪。
许是视线中映出了二人的腿脚,她的动作渐渐慢了,直到最后完全停下。
那双眼在陆凛映入瞳孔的时候瞬间湿漉,热泪滑落,顺着细微的褶皱蜿蜒,连带着唇瓣都在微微哆嗦。
“老奴终于又把您盼回来了。”
顾不上落在地上的扫帚,妇人踉跄着脚步要上前,被风一样赶过去的陆凛扶住胳膊。
“粗活少做。”
将人扶稳后,他侧过身看向嘉月,朝她伸出手,周身的气场是她陌生的淡然平和,或许是身在这奢华府邸,男人身上的粗悍气淡了,那张俊脸的线条似乎都多了几分贵气。
余光轻轻扫过今早他让自己戴上的血玉镯,某些猜测呼之欲出。
可比起惊讶,嘉月更多的是憋闷。
成亲近两个月,陆凛方才让她知晓一些关于他的秘密,却也没有说出口,而是要她来看,去猜。
压着喉头的哽阻和酸涩,嘉月终是迈开脚步朝他们去,自然流露的优雅端方仪态让默默看着的中年妇人暗自点头,眸光开始在二人之间流转,欣慰之余又有一丝担忧。
“嬷嬷,她是我夫人,名唤嘉月,是温太傅的嫡女。”
他的声音低沉平淡,自然地向信任的老人介绍她的身份,但这句话于嘉月而言却像是狂风,吹来了更密集的雪,将她还有一丝温热的心脏瞬间埋没。
少女僵愣在原地,小脸上的神色久久都没能转过来。
美眸中的光像是被这冰天雪地里的锥心寒意冻住,失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