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崩溃大叫,“我去西州做甚?你嫌我不够丢人吗?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吧——”
“好。”
男人愣一下,便安静下来。
穆遥轻轻按着他的头颅贴在自己心口,柔和地在男人脑后抚弄,“等你病好了。”
男人意识已经陷入一团火海,烧作一团浆糊一般反应不过来,“等我……我怎么了?”
“你生病了,你在发烧。”穆遥道,“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
“我病好了,你杀了我——”
穆遥一言不发,沉默地捋着他薄而利的脊背。男人在极其可怕的高热之中,很快便不清醒,搭在穆遥身上艰难地喘着气儿。他只是觉得冷,“我冷……冷……远远……我冷——”
穆遥飞速同他洗净身体,扯大巾子擦干,安置在火膛旁的地榻上,把泉房的锦被尽数堆在他身上。男人在数重锦被遮掩之下兀自抖得邪门,艰难地叫,“冷……冷——”
穆遥出门,“效文先生何在?”
“白日里被赵侍郎请去,殿下回来前已命人传讯,应在回来的路上。”
“催着些。”
“是。”
“再抬几个炉子进来。”
“是。”
穆遥走回去,男人已经烧得人事不知,口里除了一个“冷”字,便是间断的一两句“杀了我”。穆遥坐在一旁,沉默地把掌心地贴在男人额上。
很快侍人入内,抬了三四个炭盆,围着地榻摆一圈。穆遥除去外裳仍然觉得热,男人却仍旧抖得邪门,不住口地喊“冷”。
余效文赶到,一言不发上前诊脉。诊一时抬头,“受惊过度,外感风寒——说到头还是心病。”停一停道,“殿下,有一个好消息。”
穆遥抬头。
“秦沈果然没有销魂草——齐相药瘾已经根除。”余效文点头,“那邪物一去,齐相毕竟年轻,仔细将养,身体康复指日可待。”
“齐聿如今这样——”穆遥看一眼高热中辗转的人,“心病比身病还要命。”
余效文不知外头发生什么,“怎么了?”
穆遥简略说了戏台那边的事。余效文皱眉,“前回东御街罪像事发,齐相多日不肯见一个人。这一回更甚百倍——殿下带齐相速回西州,留在中京,再若被流言逼迫,齐相万一有轻生之念,追悔莫及。”
穆遥略一沉吟,“好。”取了斗篷披上,“齐聿我交与先生,我要入宫。”
余效文没想到她如此果决,他在中京早已留得厌烦,倒合他心意,点头道,“穆王速去速回。”
穆遥同齐聿掖好被角,出去同穆秋芳说,“备车,收拾行装,等我出宫便回西州。”打马入宫。
穆琅正看着给燕王裁衣裳,见穆遥过来道,“你那心肝宝贝找着了?”
穆遥扑地磕一个头,旁的不肯说,只道,“齐聿病重,在中京耽搁下去必定性命不保,姐姐容我带他回西州。”
穆琅皱眉,“你走了,燕王怎么办?你喜欢齐聿,我再与他封个官职爵位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他不是敬重他那个老师么?让他做继任太傅——”
“姐姐——”穆遥摇头,“齐聿在北塞王庭倍受折磨,已是落下一身旧病,半点操劳不得,与他高官,同要他性命并无分别。”
穆琅身体往后一靠,冷笑,“这不行,那不行。你与我说个法子?如今新法好不容易推下去,齐聿病倒,赵砚要走,你也要辞官——阿弟没了,阿姐便没个娘家人帮衬了,是吗?”
穆遥一惊,“赵砚要走?”
“可不是么——”穆琅哼一声,“你不是抓了个书生编派许尔芹同齐聿的艳事么,传单撒了满中京,内宫都看到。许尔芹一个姑娘家受不了,前日趁家里人看得松,投湖了。”
穆遥此时方知余效文为何去了赵府,心下一凛,“现下怎么样?”
“大冬天投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