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就在二人挤到人群外围时,场上一片鼓噪,人群跟提着颈子的鸭群一样,抻着脖子踮脚看。二人终于顺利地挤出来。
田世铭道,“你别说这二人打得还挺像样。”
穆遥回转头,鼓点疾劲,锣响震天,钟馗与妖狐热火朝天地斗在一处。十七八个回合之后,钟馗使一锏把那妖狐打翻在地,七里八弯念白,“叫你这妖孽今日现了原——形——”
穆遥本要走,耳听这一句心下重重一沉,越想越觉脊背生寒,“这人有问题——我们从外头走,去后台把他拿下。”
田世铭一头雾水,“唱得挺好——啊——”
戏台之上忽一时烟雾缭绕,将那妖狐完全裹缠,钟馗手持打妖锏在一旁绕圈施法,在越发飞速的鼓点声中念念有辞。不一时烟雾散去,戏台上的妖狐已经不见踪影,只余一个伏在地上的人形——
身体四肢俱被绳索捆缚,头颅下沉,后身抬起,摆成一个极其屈辱的认罪的姿态。那人遍身只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覆在身后,零散的黑发之下隐约露着腰上一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鲜红的罪印——这是一个活着的,仍在呼吸的,罪像。
瞬间满场悄寂。便听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惊讶道,“钟天师好厉害——妖怪真的现形了——”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疾劲的破空之响,一柄雪亮的白刃从人群外凌空疾奔戏台,向那“钟馗”拦腰斩去。“钟馗”正在张臂大笑,“你们可知这是何人?哈哈哈哈哈哈……这便是闻名天下的——”一语未毕,眼见长刀飞来匆忙躲避,却哪里躲得过,一瞬间被穆遥一刀横过腰际,身体便断去多半边。“钟馗”长声惨叫,仰面栽倒在地,虽没有死,却定然活不了了。
人群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齐往外跑,无人留意有人直奔戏台而去。
穆遥跃上高高的戏台,解下斗篷将男人兜头盖住,慌乱间只觉不足够,又一手扯下戏台厚厚的帷幕,将他裹作一个粽子也似,死死抱在怀里。她又惊慌又害怕,早已失了方寸,仿佛不这样抱着他,便要永远失去这个人。
田世铭跟在后头,满目震惊非同小可,“他——他难道是齐相?”
一语未毕,穆遥怀中石头一样僵硬的身体忽然疯狂挣扎起来,发出“唔唔”嘶叫之声,如同一匹被毒哑了的疯兽。穆遥抱不住他,只好掀开一点帷幕,才见男人不仅四肢脖颈俱被捆缚,便连口中也塞了一只巨大的麻球。
她一时只觉心尖摘了也不会比现在更痛了,一时间便连指尖都开始麻木,使不出气力,只能抽出匕首一刀割断,遍身绳索松脱,男人仍然是那个姿势不改,应是捆缚已久身体过度僵硬。
他大睁着眼,冲着穆遥疯狂摆头。
穆遥抖着手取出口中麻球。男人干裂灰败的一双唇慢慢开合,一字一顿,“我——不——是——”
田世铭听得分明,急叫一声,“齐相——”
男人凶狠地盯着穆遥,“你告诉他——我不是!”
第110章 一身当之 若如此,我一身当之。……
穆遥沉默地拉起男人僵硬的身体, 笔直跪坐在他身前,将他半边身体揽入怀中,前额抵在自己心口,“你不是, 别怕。”她说着话, 把帷幕尽数裹在男人身上, “我带你回家。”
男人一声不吭, 任由她摆弄。穆遥掌心贴在他冰一样寒冷的脊背上,慢慢摩挲。
漫天乌云掩袭, 遍地阴风越发吹得邪门,戏台下的人群早已跑得七零八落,没跑的也被闻讯赶来的飞羽卫撵得精光。羽卫包围了集市, 正忙着趋散远处摆摊和做戏耍的人群。
穆遥定一定神,命他们,“让人去集市外面守着,此间不许任何人入内。”又道,“去后头把戏班子所有人拘起来,押回去审。”
田世铭已经走到那“钟馗”身边,提着脑袋浸在水缸中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