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转一下手腕,“这个——”
“给你的。”穆遥道,“下月是你生辰,原是寿礼,你今日胡搅蛮缠闹一回,现时便给你吧。”
男人木木地看着,“给——我的?”
“嗯。”穆遥点头,“我给你的。”
男人瞬间站直,退一步,笔直地盯住她。穆遥冲他轻轻一笑,“你闹够了,现在高兴了吗?”
“你给我——”男人看一时穆遥,又看一时手腕,“给我的……”
“对呀。”
穆遥眼见着男人满面恐慌烟销云散,正要拉他过来时,眼睁睁看着男人双目上插,悄无声息往水中软倒,整个人如抽筋骨。穆遥急赶一步堪堪拉住一条手臂,男人由她拖着才能勉强浮在水面,却无论怎样呼唤,一动不动。
穆遥立时慌乱,带他出来,大巾子裹了安置在榻上。走到门口叫一声,“叫余思齐来。”
余思齐来时,汤池内已经生了火,久久不见的北穆王坐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榻上人的脸颊。他告一个罪,拖出手腕诊脉,很快又放回去,“监军虚弱,这是脱力了,暂无大碍。煎过宁神的汤药,安睡一夜,明日便无事。”
穆遥皱一下眉,复又释然——就齐聿闹的这一回,正常人都熬不住。“齐聿近日时常发作,可是失心疯加重?”
余思齐沉思一时,“师父同我说过监军病症,其实不怕发作,就怕不发作,发作泄肝气,发作时多宽慰,慢慢能好,不发作积于心,时久病入膏肓。”又道,“师父问过高澄,监军在北塞时,从不发作,日复一日,无一言半语。熬到后来,认不得人,吃不下饭,没死都是奇迹。”
穆遥便松一口气,“去煎药,另叫平安来。”
平安进来,同穆遥说过白日宴厅的事。穆遥道,“所以齐聿本要走,高虎折磨秦沈时犯病,便生生坐了一个时辰?”
平安迟疑道,“看着……是这样。”
“秦沈怎么样?”
“无事。”平安道,“崔沪将军看监军脸色不对,斥退了高虎。”
“丘林清和丘林汐今日为何不在?”
“这个——”平安看一眼榻上昏睡的人,又转向穆遥,抿唇不语。
穆遥便知他得了齐聿严令,摇头道,“行了,我不管你们的事。”
齐聿醒时已是近傍晚,一日夜昏睡过去,他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挣扎着睁开眼,便有一人走到榻边——颈畔一枚小小的朱砂痣。
齐聿喘一口气,“平安?”
“是,监军。”平安扶他起来,两只大迎枕叠在一处,塞在他身后,“监军一夜好睡,可好些了?”
“我……怎么了?”
“监军昨日在汤池昏过去了——”平安小声道,“穆王请思齐来看过,万幸无事。”同他掖一掖被子,“以后身体再有不适,监军一定要同我们说,熬坏身体,我等如何同北穆王交待?”
“我……穆遥……”齐聿皱一皱眉,昨夜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艰难道,“我是不是又发疯了?”
平安一声不吭。
齐聿闷声道,“你先出去。”
平安起身,“我去同监军取些饭食。”便走了。
齐聿直到脚步声去远才动一下,艰难地捏住衣袖,一点一点往上掀——朱红一枚手串,静静卧在腕间,玛瑙玉光映得青白的皮肤自生霞色,如涂膏脂。
他重重地喘一口气——
不是梦。
都是真的。
齐聿指尖捋过珠串,慢慢转过一圈,露出当间朱红一枚红豆——他摩挲过千百万遍的东西,他认识的。它又回来了,原来没有弄丢。
齐聿从心底最深的地方生出源源的暖意,滚烫的希望和充实漫过四肢百骸,迅速淹没当众发疯带给他的难堪和绝望——都不重要,都无所谓,疯了就疯了,疯了也好过没有。
他自从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