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齐州詹府里已是一团乱,喜雲苑里尚未出月的唐悦儿,披散着没有光泽的发,死死抱着无生气的婴孩,哭得嘶声裂肺。头戴扶额,拄着竹杖的詹母唐氏,攥着帕子捂着嘴亦在痛哭:“冤孽啊…”
她后悔了,当初不该走这一步的,害苦了她悦儿,那个毒妇…毒妇!
紧挨着喜雲苑的朝云院里,吉欣然怒目瞪着詹云和:“要和离?你别做梦了。”泪在眼眶里打转,“心疼了?我大度容下庶孽了。你是怎么对我的?抱孙不抱子,你夜半听到一点声响,都觉是婴儿啼哭,慌得连件外衫都来不及穿,就跑去喜雲苑,一待一夜。”
“悦儿诞子不过十日,你觉得我能对她做什么?”詹云和眼里爬满了血丝,面色晦暗,左手里紧抓着墨迹才干的和离书。
“不做什么,为何要待一夜?”她没想弄死那孽种,是他们逼她的,整个詹府上上下下都在逼她。扯唇笑着,她是妻,喜雲苑那位是妾。听听那些下人怎么说的?詹府有后了,那算什么后?
孽种罢了。
“你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詹云和看着她,直觉自己当初是瞎了眼。
“我为什么要悔过?”吉欣然呵呵笑着:“唐悦儿是妾,妾通买卖。我打死她,都没罪。”谁叫唐家犯贱,送女儿给人当妾?
詹云和点点头:“好…好,”左手一松,和离书落地,“你不同意和离,那我只能休妻了。”
休妻二字若晴天霹雳,打在吉欣然头上,他说什么,休妻?
“你配吗?”
“我配不配不用你来评断,倒是您,”詹云和上前半步,冷目与她对视:“歹毒若蛇蝎,不配和离书。”和离,只是念及吉家那两个懵懂小女儿。是吉欣然不识相。
他还强硬上了,吉欣然半掩嘴大笑:“哈哈…你算什么东西?休我,”笑得前俯后仰,“今年休我,明年再求着我回来?你觉得我会回来吗哈哈…做梦,你詹府什么门第?”
“你疯了。”
“疯的不是我,是你。”吉欣然面上的笑一下子全无,咬着后槽牙狠厉地瞪着詹云和,眼珠子都暴突出眼眶了:“你人在家里,知道京中发生的事吗?”
詹云和看着她不语,脑中尽是吉欣然一直以来泄露出的怪异、矛盾。樟雨嬷嬷为何病,是他让她病的。一个内宅妇,竟敢参与赌博,赌的还是江崇清为传胪。
怎么,她也觉得他不堪为传胪?
“很快楚陌就要去西北监军了。”吉欣然盯着詹云和,见他神色平静,心里不快极了:“他会弃笔投戎,得封侯爵。”终于惊了,“你凭什么休我?我可是手握重兵的宣文侯…内侄女。”
细品吉欣然的话语,詹云和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他看过志怪话本,有人一觉梦三生,有人死而复生…吞咽了下,故作不信的样儿:“手握重兵吗?那我更该休了你。有一位手握重兵的侯爷姑父,我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岂不全白费了?再是贤能,君王也不敢用。”
吉欣然呆了,她从未想到过这点。
楚陌会弃笔投戎?不知为何,詹云和直觉此会成真,口中发干。刚吉欣然说“宣文侯”,文侯?新帝还真是敢封。
骆斌云…詹云和眼神一晃,吉欣然曾引导过他。他当时有多想,但想到谭志敏追查数年无果,便歇了心思:“说楚陌得封侯爵,内阁同意吗?骆斌云还没踪影,张仲同意吗?”
吉欣然木木地道:“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谁能指认楚陌?找不到骆斌云,就无法断定他是死是活。一个个都拿他没有…”突来一声嘶叫,她本能回身。不等看清,一披头散发的疯子已到跟前,腹间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她肉里。
“悦儿,”詹云和瞠目。
“哈哈哈…偿命偿命。”唐悦儿双目通红,像厉鬼一样,抽回刀随手一扔仰头大笑:“哈哈哈…乖宝,娘给你把毒妇杀了,你别怕。”凭空似抱襁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