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谭松玲一早来了长春馆给康氏请安,进门就见若芯如往常一样,坐在花房炕上写字,她今天穿了耦合簇锦的挑线裙,同往日比颇有些艳丽,头上的女医织带也去了,竟还戴了个翡翠簪子,心里不觉赞道:这丫头打扮起来真是不错,眼瞧着是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换下之前的行头。
她走过去,到若芯对面坐下,随手翻了翻她写的东西:“天天写字,不烦吗?太太倒是嘱咐你干点别的也好。”
若芯抬头,见是刘钰的寡嫂,忙放下笔恭敬唤了声:“大奶奶。”
谭松玲对若芯笑了笑:“还是穿这样的衣裳打扮人,可你穿这件儿大了些,瞧着不是给你量身裁的吧。”
“是铎大奶奶给我的衣裳。”
“前儿我看云裳府的人来了,可量过身了。”
“量过了。”
“那也快,用不了几日就能做好了。”
若芯点头。
谭松玲笑着看她,虽还是不多说话,可这女孩却也不总是点头摇头了,气色好了些,偶尔说几句打趣她的话也会羞涩的笑。
她是打心里喜欢若芯的,不只喜她温柔恬静,也想她这些年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那境遇和现在的自己无甚分别,她丈夫刘铭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同她相依为命,这刘府富贵,也没人薄待她,她尚觉日子艰难,更不消说这女孩带着孩子还寄人篱下。
见屋里连翘在削苹果,便问:“太太要吃苹果?”
连翘笑道:“不是,是若芯姑娘喜欢吃,我给姑娘削的。”
松玲笑着打趣她:“你这丫头,太太面前不见你有这眼力见呢。”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就见崔妈妈进来道:“大奶奶来了,方才太太说今儿中午去园子里置席,已经叫铎大奶奶去预备了。”
谭松玲诧异:“不节不年的,怎么想起来置席了。”
崔妈妈笑道:“二爷送进来好几篓子螃蟹虾,厨房正蒸煮呢。”
松玲眼睛一亮:“哟,我可好久没吃过海货了,前儿我娘家得了一点,巴巴的叫我回去,沾了酱料,吃了两尾大头虾,只觉没吃够呢。”
崔妈妈道:“大奶奶这回尽可以吃够了,太太瞧着不老少的东西,说让丫头们也都去吃,这时节尝个鲜,太太慈悲,对这些小蹄子们也太好了些。”
屋里丫头听了顿时高兴起来,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谭松玲也笑意愈浓,回头见若芯却还是淡淡的,她眼睛转了转,又问:“若芯,你喜欢吃这些海货吗?”
若芯摇头:“没吃过两回。”
“那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了。”
“我就不去了,太太老太太不喜欢我,我去了再惹她们生气,败了大家的兴致。”
她虽渐渐适应了这里,可这般往人群里凑,还是不大习惯。
谭松玲却是仗义:“怎么会,不用怕,有我呢,你只管去。”
却没想到,康氏真没遣人唤若芯去席上,松玲只得同娟娘崔妈妈一起,轮流在康氏耳边提,可康氏就是避着没允。
过了一会儿,长春馆里的主子奴才就都出了门,去了刘府花园子里潺水榭的亭上等着吃席,屋里一时只剩了若芯。
众人一走,若芯便将手头抄了一半的佛经赶着写完了,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略收拾了几下桌子,便要起身回钟毓馆去,不想还没出堂屋门口,就见刘钰一身戎装大步从外走了进来。
乍一见他,若芯下意识里退到了堂屋边上,往角落里躲去,生怕同他撞上了。
刘钰正跟身旁小厮一面走一面说话,也不妨此时碰上了她,见她穿着耦合色簇锦裙子,头上戴着翡翠簪子,整个人同之前大不同,心里一动,不觉多看了两眼,心中暗道,这女的总算换下了那一身穷酸衣裳,如今看着可顺眼多了。
可见她怯生生的,直往屋门边儿躲,不觉皱眉,他只当没瞧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