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诸人神色各异,那人长叹一声:
“能被圣人收做关门弟子是何等的造化,奈何那名小师弟生来多灾多病,阳泉宗这十几年来灵药源源不绝地送往系舟山,至于修为如何却是无人知晓了。”
这话说得层次因果分明,座中几位年长的忍不住摇头叹息。众人皆想若是修为高深怎会如凡夫俗子一般常年受病魔侵袭,不知不觉间已是对那位阳泉宗弟子的说辞深信不疑了。
天下仙门良莠不齐乃是常理,圣人门下如何就出不了一个天资平庸的弟子了?话虽如此,提问之人仍是觉得有几分扫兴,余者亦是谈兴大减。
眼见风雪停了,日头懒懒地挂在西山头,酒客们陆续动身赶路去了。
那位阳泉宗弟子慢悠悠地踱出草庐,身后很快就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娇柔的呼唤:
“这位……师兄,可否停步少叙?”
转过身,果不其然是那位红裙少女,朝他欠身一礼,询问师兄如何称呼。
“阳泉宗大执事门下,姓杨名醪,未敢动问师妹仙名?”
少女略作踌躇,答道:
“我从西头来,姓韩……不过是一名入门弟子罢了。”
太行山南北纵贯,王屋山则是东西走向,既在太行南麓,又在太行之西。王屋山洞自古以来乃十大洞天之首,怎奈三百年间声望难及阳泉宗项背。
王屋山的子弟提起阳泉宗,多有不服气的,私下呼之“东边那宗门”,久而久之传开了,两大宗门为了面上好看,也是相安无事,倒成了两派弟子约定俗成的称谓。
这姑娘自称西山弟子,亦是谦称。然观她通身气派,绝非普通弟子,必是得大宗门上下供养的。
杨醪如今拜在处理内务的大执事门下,外务虽涉猎不多,但王屋山与太行比邻,平日里时常听闻。
王屋山这一代的掌教,姓韩,早年与人有过一个女儿,如今养在昔年玉真公主的灵都万寿宫中。
真是造化,他在风雪中迷了方向,竟然偶遇了大宗门的千金。杨醪内心荡漾,表面却不露声色,含笑道:“原来是韩师妹。”
这少女正是掌教之女韩钰,她年方二九,涉世未深,不知此人已猜到她的身份,只道是这位师兄虚怀若谷、平易近人,连一个不起眼的入门弟子也以礼相待,心中顿生好感,忽听得他说道:
“我当年在系舟山上,也不过是一名记室弟子。”
杨醪素来擅长察言观色,早在步入酒庐后,就发觉在座的只有这位少女对他阳泉宗弟子身份无动于衷,却在他说起系舟山诸事后,格外关切。
他有意抛出了饵,但见少女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低声问道:
“那你必然与……殷师兄相熟吧?”
殷,是系舟山上那位三弟子的俗家姓氏。
“姑娘识得殷师弟?”
“不认得,我……很想亲自瞧上一眼。”
修道世家出来的小姐,不受世俗的男女大防约束,但到底年少脸薄,暗道:或许是欺世盗名,从此就放下了呢;却有另一个声音坚定不疑地响起:绝无可能。
少女的心百转千回,唯独对爱慕之人,信仰坚如磐石。
杨醪目光落在她的佩剑上,近年来不修剑道却以佩剑为荣的,天下不知凡几。心中顿觉酸涩,像是被少女拿剑一下一下地戳着心肝。
如此这般的仰慕,从来落不到他的身上。
藏起眼底的狠戾与不甘,维持着表面的风度,含笑道:
“这有何难?”
韩珏睁大了双眸望去,但见他的掌中托着一只核舟,迎风见长,须臾间化作一叶扁舟,足可容纳下二人。
“此处乃太行门户,仙俗交界之地,山谷中下了禁制,不能御剑飞行……”怕惊扰了寻常百姓。
“唯独此法器乃上古传承,不受禁制约束,可自由来去。”他修为浅薄,入门多年连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