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庐最里头的角落,侧边墙上有扇窗户,窗棂有些老旧了,桠开一道缝隙,听着雪扑簌而落的声响,渐渐地停歇了。
远道而来的朋友穿过熙熙攘攘,恰好捡到了离去的师兄弟空出来的座头。雪落坐到雪止,耳畔尽是关于朝闻台的议论。
年纪最轻的那个生性跳脱,颇有些跃跃欲试。
“原来今年有朝闻台大比,难得的机会,我们能不能……”
“不能。”
姿容秀丽的同伴斜觑了他一眼,
“别打着多逗留些时日的主意,你是想三五年都回不了家吗?”
被怼了的少年有些不甘心,伸手摸了摸胸襟里面绣的暗袋,就听同伴冷哼了一声:
“你想都别想,那是送给阳泉宗掌教的见面礼。若是东西没了,就把你送给阳泉宗卖十年苦力。”
少年顿时蔫了,耷拉下脑袋,闷闷道:“那依你,这就动身吧。”
小二倚在门旁,忽然从打盹中惊醒,慌忙打起帘子送客,恍然发觉外头风雪已歇。
那一行风尘仆仆的远行客的身影消失在雪地上,不多时,一位青年男子,踩着还未消融的积雪,远远而来。
甫一迈进酒庐,就听有人问道:
“系舟山上的那位老神仙,可还有其他弟子?”
“可不是嘛,既然有大弟子和三弟子,那二弟子呢,为何从未听闻?”
那人的面色倏地沉了下去,阴翳了原本的温和,眼神几度变幻,终是按捺下心底的情绪,一甩袖子,扬声道:
“店家,打尖。”
等着雪霁赶路的酒客,不知推杯换盏了几轮,浑然忘我不记归期。言谈正欢时,扭头朝着门口望了过去,神情略带不满。
这人来客往,谁不是贪杯酒歇个脚的,进门来自有小二招待,不至于有人怠慢,如此大声造作却是为何?
走进来的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略有几分清秀儒雅,相貌并无十分过人之处,若要挑剔些毛病,眼睛略小了些,嘴巴稍微有些突。
然而,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道袍,袖边绣有独特的花纹——
那是阳泉宗的弟子服。
阳泉宗的弟子近年来广受推崇,在这太行地界,更是称呼一句主人家也不为过。
不想今朝在山间野肆得见神仙门下弟子,一时间酒庐里鸦雀无声。
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那人隐去得色,行了个俗家礼,含笑环视四下,问:
“小可踏雪而来,想要讨杯酒喝,不知可否搭个座?”
这才纷纷回过神来,数名散修起身让出了座位。惟有那红裙少女,目光在他的弟子服上打了个转,淡淡地移开了,仿佛觉得说书人的故事,要吸引人得多。
酒客里倒是也有人惦记着故事,饮了两杯酒,忍不住追问道:
“老先生还没说,这系舟山的老神仙,究竟收了几个弟子?”
这倒是难倒了说书人,沉吟半晌,面露难色。
穿着阳泉宗服饰的青年笑了笑,指节敲打着桌面,温和道:“那位圣人收了三名亲传弟子,三名记室弟子。”
记室弟子已是难得,但有亲传弟子在前,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挂名的。
“是了,十几年前听闻圣人收了个关门弟子,屈指算来也应有十七了,不知如今修为几何,是否会参加此次朝闻台大比?”
那人手指摩挲着桌面,停顿了一歇,慢悠悠道:
“那位小师弟嘛,被娇养在山上十数年,寻常难得见上一面。”
此言一出,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心思敏锐的顿觉微妙。修仙一道,惟刻苦忍耐,百折不回,从未听说有怕苦怕累能证大道的。寻常人家都知晓盼着子孙成才不可太过娇养,何况是仙门?
转念又一想,若是平庸之辈,如何做得这圣人关门弟子?当下将信将疑,却无人出言反驳。
瞧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