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芝一家来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没等岁秋把他们一家面孔搁放在美好记忆的匣子里,就已经到了上学的时候。
岁秋喜欢上学,只是因为在小学时教材和老师们会花上一半多的时间放在认字上。
岁秋看着课本上还没学到的字,一番激动,势必等一天要把它们背的滚瓜烂熟。
她给那些陌生字词一个眼神,是期许还有攻下。
岁秋不喜欢和哥哥同行上学,因为路上小孩会带着奇怪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们。
岁秋不高,哥哥却在同龄人身高中压一头。
岁秋相比于奇怪这个词,更讨厌怀疑这个词。
因为老师说要,真诚,是语文老师说的。
岁秋低着头走在放学的路上,虽然母亲常说这样对背不好,但岁秋觉得地面的世界比地上行走的人还要有趣。
蚂蚁连成一排的走着,有的扛着米粒,有的什么都不扛,只是跟着队伍走着。
后面蚂蚁的眼睛一定看着米粒,看着前方,灼热眼神也许会把那米粒加热到熟。
岁秋一直低着头走着,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岁秋第一时间没有摸着撞疼的脑袋,慌忙抬起头,准备撞她的看着“柱子”有多高。
是位高大的男生。
那男生比岁秋哥哥还高很多,岁秋看着他的眼睛,入了神。
他的眼睛比院子里的那口井还要深邃。
“你没事吧?”那男生开始说起话。
“没事,我快到学校了。”岁秋看着他,没有那个年纪小孩的调皮,也没有女生该有的羞涩。
“我学校在再前面一些,不好意思,碰到你脑袋了。”男生认真的说着。
岁秋看着面前男生,他话语之间是岁秋在其他人面前难得到的认真。
他的眼神,岁秋很喜欢。
没有母亲眼神里的不解,也没有父亲看向她时隐藏的愧疚。
只是很深很深,似乎等着人自愿跳进去。
男生挥着手和岁秋告别了,岁秋也往学校的路口走着。
走了几步,岁秋回过头来,看着那男生的背影。
那个年代军人是无限荣誉的,男孩都会央求着母亲给他们做衣服时,多用些军绿色布头,以至于很多男孩身上绿一块,蓝一块的,很不协调。
但他们依旧喜悦,会相互炫耀。
那男孩是一身军绿色,比父亲那件珍爱的军绿色外套颜色还要纯。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阳光放在男孩军绿色外衣上,阳光最外圈的红落在他军绿色外衣上。
岁秋又想回家把那军绿色围巾补上一块红,那样她也会像拥有杂色衣服,却觉得自己一身军绿色的男孩一样开心。
岁秋看着男孩的背影,书包拉链上有个五角星配饰,那是有钱人独有的另加的配饰。
岁秋虽然也不懂这个定理,只是哥哥经常在她旁边说着有配饰的人有多伟岸。
岁秋觉得那就可以代称为,有钱人。
她总会把事情减一下,剔一下,最后是没上学的人也能听懂的话。
岁秋看着男孩身影,越来越远,心里有些不舍。她从没有对一个男人有这么深刻的印象,除了父亲,父亲的印象是累积的,而对他印象,仅两分钟却一气呵成。
岁秋在阳光下看着男孩背影消失,但那阳光的热度似乎在岁秋心里点起一把火。
岁秋转过身来,哥哥早已经走了,刚才同行人的也走了,消失在前方。
岁秋眯起了眼睛,双手握着书包两边背带,笑着走着。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乖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