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梁官道。
四匹骏马开道牵引着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官道疾速前行,任凭车轮在官道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车辙印,转眼又被薄雪覆盖。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毯子,正中放置着一方矮桌,桌上精致香炉正升起袅袅烟雾。
角落里少女正懒散地倚着,凤眸微阖,修长如玉的指尖抵在额角,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玉佩流苏。
马车速度陡然变缓,最后停下,因紧急扯住缰绳的缘故,骏马发出长嘶。
就见一直阖眸的少女缓缓睁开眼,刹那间岁月惊鸿,山川河流化作剪影拂过精致明艳的眉眼。
车厢内的人还没发问,马车外便有人上前回话了。
“殿下,有个少年晕在路中了。”
“去看看。”淡漠语调从少女唇中溢出。
“是。”
车队声响让倒在雪地的少年悠然转醒,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人抬起,送到了到马车旁。
厚重繁复的车帘被掀起一道缝隙,透过这道缝隙,秦晖月看到了少年那双点墨如漆的眼睛。
明眸微眯,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狼狈的少年。
这就是陆湮。
几年后的声名鹊起的异姓王爷,陆湮。
陆湮直勾勾的看着秦晖月,漂亮的眼睛浸染着冷寂,眼神极具侵略性,像只蛰伏的恶犬,一旦等到了时机就会扑上来的恶犬。
平常人看到这个眼神或许会被吓到,然秦晖月见状反而勾起了嘴角的弧度。
陆湮,我们又相见了。
陆湮始终一言不发,似是想弄清眼前的状况。
“带上他。”对于他的态度,秦晖月并不在意。
车帘落下,彻底隔绝外界。
伤痕累累的陆湮再次晕了过去。
大雪封路,回京的行程被迫停下,队伍在遂梁城太守府停留。
窗棂微敞,雪花随风入室。
秦晖月面无表情立于窗棂之下,青丝披散肩头,精致的眉眼冷淡中染着丝阴郁,红唇微抿,消瘦的下颌线条微微收紧。
此刻的她归心似箭。
她必须赶在秦晖南动手前入京,必须阻止秦晖南,必须救父皇母后,不能让秦晖南登上皇位。
否则重生就没有意义了。
前世这个时候她正在江南养病,身体健朗的父皇在她养病期间骤然驾崩,母后也随父皇去了。
真相到底为何她不知道。
前世她收到消息匆忙回京,最终还是未能见到父皇母后最后一面。
而她的皇兄也就是新帝是这么跟她说的:皇妹身体抱恙,是怕皇妹看到父皇母后遗容伤心过度,皇兄此举也是为皇妹身体考虑。
他说,不让她见父母最后一面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这理由何其荒唐。
就算秦晖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她都没办法认同,即使她再蠢也闻出了这件事里不对劲的味道,况且她从来都不是个蠢人。
她不顾身体势要查出父母逝世的真相,却反被秦晖南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囚禁,羞辱,虐待,这些整整持续了七年,命丧黄泉的她,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江南,回到了十年前。
想到前世受到的屈辱,受过的那些苦,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心底泄出的杀意,想到这些,秦晖月面色陡变,胃中升起一股恶感。
闷哼一声,她捂住心口,恶心反胃冲至咽喉,白皙脖颈暴起青筋。
“殿下!”
侍女疾步上前,伸手扶住秦晖月。
手被握住,秦晖月极力压下胃中的不适,最后咬牙挤出两字,“无碍。”
麦冬脸上担忧依旧,手在秦晖月背后安抚,一下又一下,试图缓解秦晖月的不适。
秦晖月慢慢放松下来,疲惫的垂下眼帘,卷翘睫毛低垂,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展现出罕见的脆弱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