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竹丛丛,灯影幢幢。
偌大一个谢府,夜深早已人静,只有岁寒院依旧灯火盏盏明亮如白昼。
细腻柔软的宣白绸蒙就的窗棂上隐隐透过三两灯下对坐的身影。
“魏国此番的野心不小,恐怕吾等必须得出手遏制了。”
一道清淡如兰般的年轻男声道,“魏国的谋求吾等皆知,只依靠谢家是做不到的,只有诸世家都站在一条线上才能做到。”
“那吾等该如何做?”
……
等到与诸位族老们的夜谈结束之时,已是将近丑时末,近日来长陵暗潮涌动,诸国之间小动作不断,世家人心浮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好不容易了结今日事,饶是谢惜时向来精力充沛,也不由得浑身疲惫,骨节分明的玉白手指按了按紧绷的眼穴,起身准备回寝房。
越过门槛,门外清冷的月光下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枯石海边那棵高大的柔蒲树下,此时正值柔蒲花的花期末,在谢府园丁的精心照料下,这棵柔蒲还保持着花期正盛的模样。
纷纷扬扬的花瓣飘飘洒洒的落下,落到树下云髻高挽的美人身上,更添美丽。
“长姐。”
谢渺笑着应他,“我瞧见族老们走了,便来看看你。”
走近了一瞧,看见弟弟棱角更加分明的下颌,心疼道,“莫要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有些事就让他们忙去罢。”
谢惜时笑着摇摇头,“这么晚了,长姐怎么不休息。”
“这不是好奇吗,你长到这么大,头一次专门让我去瞧一个女郎,”促狭的笑道,“当真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就是脾气大了些,不过不要紧,我们谢家也不是撑不起她。”
“长姐,你想到哪去了,那位陈女郎意义不一样,日后说不定还有事要麻烦她。”谢惜时无奈一笑。
谢渺可不管日后不日后的,只当是这个弟弟害羞,留下一句,“知道了,知道了。”转身就走。
留下原地的谢惜时叹了口气,无奈回房。
此时此刻的陈念春正躺在自己暖融融的被窝里呼呼大睡,整整四个汤婆子将她的被子连同身体都呼得热乎乎的。
得益于保暖做得好,第二日起来的陈念春竟然一丝落水后的不适都无,这让想以此为借口逃学几日的陈念春不由得大失所望。
只能换好衣服用完早膳,顶着凌冽的寒风去学堂。
今日的学堂氛围格外的凝重啊,踏入学堂的陈念春有感。
吴柳儿没有来,听说是抱病在家,旁边的范予嫣也还没有到,又转头看看,此时第一排居然只有一个她和一个安静看书的谢惜时。
因为没有其他人,鼻尖隐隐的冷香越发的明显,陈念春吸吸鼻子,伸手自己把小包里的文房四宝掏出来放好。
今日一上午都是画艺课,先生们叮嘱今日得带些颜料来,因此掏出来的瓶瓶罐罐格外的多,陈念春装颜料的小陶瓶也像她这人,五彩斑斓,叮叮咚咚的响着。
不多时,今日的先生也来了。
是一位眉毛很长的白胖老头,灰白的眉毛足足垂到了胡子边与胡子融为了一体,陈念春想,要是按照那个胡子越长福气越长的说法,这老头的福气怕是下辈子都用不完吧。
白胖老头自称姓胡,便称呼他为胡讲师。
胡讲师笑得脸上的褶子皱得像白面包子的肉褶,看起来和蔼极了,说话声音也是极温和,“今日我们画活物。”
拍拍手,便示意学子们拿起画具跟随他到院子里。
在场的都是豆蔻年华的女郎郎君,难掩活泼好奇的本性,遇见这般新奇的授课方式,叽叽喳喳的笑着收拾起桌上的画具,互相笑着说着话走出去。
陈念春也收拾着颜料瓶,可是她的瓶子太多,又没有趁手的匣子,现下有些苦恼。
正焦躁着,桌子上突然出现一只梨花木的小匣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