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为对谢惜时还算了解,他会如此说,自然也是不看好那个陈氏女。
很巧,陈念春也是这么想的。
当初初次见面她承认是自己错处更大些,但两人也是半斤八两罢了,他还嫌弃她到专门归家重新换了件衣衫,今日还看不起她,何等的侮辱人!
此时她已是全然忘记她方才听见那些世家女背后议论她时她不当一回事儿的想法了,脑仁中全是愤愤,只想着新仇旧恨是抵不消了。
“即使如此”,薄妍纤薄的眼皮低垂,似是下定了决心,柔和的声音此时也一字一铿锵,“那便把我的机会让给陈女郎罢,我已得众位抬爱,本就惶惶不敢当,把这机会让给陈女郎也是实至名归。”
“薄姐姐,怎能如此!”
“我日日见薄姐姐刻苦练习琴曲,练得十指磨得鲜血淋漓,饶是如此,练习也一日不曾落下,这么久的用功就是为了今日,怎能如此轻易的让给别人!”
众人七嘴八舌,替她鸣不平,不止是女郎,就连对面昔时沉醉陈念春美貌的郎君们此时也是指指点点多有微词。
议论来议论去,嗡嗡的吵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吵出了个什么结果,只是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强人所难的偷窃贼似的。
陈念春,“……”
她什么时候想抢她的机会了,明明是她硬要塞在她手里。
这是小一辈之间的事,且谦虚礼让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年长些的长辈们皆是含笑相看并不出声,年轻人的事就交给自己解决。
而小一辈中声名最旺最得人心甚至隐隐已是当代之首的谢惜时更不会再参与她们之间的事。
陈念春憋了一口气,胸臆之中郁气难抒,也懒得扯出一个笑脸,神情恹恹,眉梢一扬,“那我们便一同登台就是了,你奏琴我起舞。”
薄妍抬眼,眼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冷光,按照预想的方向,应是陈氏女被逼上台出丑之后美名不再,再由众士子邀她上台,她盛情难却,上台踩着楚连璧的名声坐收美名即可。
也罢,虽不完全如她所想,但好在事情进行了下去。
与她同台献艺,这陈连璧怕是嫌等会儿脸丢得还不够大啊。薄妍心中想得愈多,脸上柔和的笑意便愈发的恳切。
微微一福身,“如此甚好。”
见她们二人达成共识,抚须含笑的大儒便一拍手,“那我们二位女郎便打个头阵如何?”
不等陈念春,薄妍便微笑颔首,吩咐身边的贴身侍女去将自己的凤尾琴取来。
陈念春挑眉,也不多说什么,管她打的什么主意,今日定时成不了,她陈念春虽不在意这些浮名虚利,但想踩着她上位那可就是找错人了。
时间紧凑,二人便一齐退到洗墨池庭院一角的一个专供女眷更衣的小楼更衣整理仪容。
两人的身影就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窗户闭得紧实,外头的日光透过一层琉璃再透过一层厚实的织金花帘只余下一层朦胧昏黄的光。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从屏风的另一侧传来,薄妍嘴上说着这个机会随时可以让给别人,但准备可是一样不少,陈念春对今日身上的这件衣裙甚是满意便不打算再换。
桃红绿藻守在门口,让姜黄手里捧着铜镜让她能仔细的对镜自照,她左瞧又瞧头上戴着的珠翠钗环,想了想,去掉了头上的所有装饰,只余下一只简单的白玉钗。
“陈女郎,我本次奏的曲为十面埋伏,劳烦。”没有其他人在,薄妍也懒得敷衍,衣裳都换得差不多了才突然想起此事一般告知她。
陈念春回应她都懒得回,她早就猜到了,揣摩人心的本事她天生就会,虽然与薄妍相处不过短短两刻钟,可她性格里的优越自大和对声名利禄的渴望陈念春看得彻底。
这样的人怎么会忍得住不在这样的盛会上铆足了劲表现呢。
世人越觉得她温柔端庄,她就偏要让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