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春原本低着头百无聊赖的卷着手帕,身边的姑姑慕容欢方才离席去哄哭闹不停的儿子,此时身边连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冷不丁的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就对上了无数双的眼睛,狭长的圆溜的,好奇的嘲讽的,几乎洗墨池边的权贵们都朝她看来。
其中以吴柳儿的眼神最为得意。一身葱绿色的曲裾女郎脸上满是娇矜,鼻孔朝天,得意洋洋的神情迫不及待的告诉陈念春出这个馊主意的人就是她。
有本事你便上啊?吴柳儿眼神示意。
陈念春扯扯嘴角,心里无语。
也以眼神示意她,你让我上我就上?想得美。附赠一个白眼。
“陈女郎自楚国远道而来,往来皆是客,我们自然也是该多谦让一些陈女郎,此次的机会便交予陈女郎一次吧。”
薄妍站起了身,同样是一身青衣点缀乌发间的点点温润青玉,落在她的身上却如同流水打磨过的璞玉,仪态如同林间纤纤翠竹,与吴柳儿披着羊皮也装不成羊的装扮倒是高下立见。
此时她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上笑意盈盈,眼神嘴角沁出的笑意皆是温柔诚恳,唇间对她的溢美之词仿佛发自肺腑。
瞧身边的那些小姐们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一丝敬佩欣羡就知道了,他们真的相信薄妍这个人此时的做派毫不作伪。
如果不是陈念春非常清楚的看到了薄妍之前看向她的眼神,此时恐怕也要相信这个人当真是个老好人。
陈念春笑了笑,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新月绽华,对面伸长了脑袋看热闹的的世家子不由得看呆了去,就听美人言,“在下才疏学浅,恐污众君耳。”
刚说完,那头的薄妍跟吴柳儿二人就跟民间的戏台班子似的一搭一对起来。
“陈女郎别是露怯了,是否才疏学浅给诸君看过才能知道,难道是身无一技之长?”
薄妍马上轻嗔一句,“陈连璧之名可是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莫要如此揣测,”又言辞恳切的对陈念春说,“也望陈女郎能赏脸。”
一边世家女里坐着一位脸孔圆圆的芙蓉粉裙少女,躲在众人背后,小声说,“何必逼陈氏女,楚连璧之名向来都是夸她的容色倾城,若是她有一样能拿得出手早就流传九国了。”
其他的世家女虽说没有明言,但心里默认。
如今世风开放,胸怀宽广雄才大略的女性高官名臣九国之间也并不少见,世间女子多以自身才华修养为荣,各世家族学来求学的女子也从来络绎不绝。
这样的风气在长陵尤甚,不说自幼便超群出众素有才女之名的薄妍,就连看上去最冲动的吴柳儿也是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如同陈念春这般,美丽得天下传颂却无才名加身的世家女,即便出身再高贵,也向来不被世家女们待见。
这些是众人心里的潜规则,陈念春自然也知道,若是可以选择,她连身上的美貌之名都不想要,他人加诸在她身上的期望也好失望也罢她统统都不在意,就是场上所有人都让她上去展示,她不想去,也绝对不会去。
白胡子老头看出了她脸上的不情愿,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什么刀山火海泥潭深渊没淌过,女郎们之间的这些把戏一眼就看得出来。
看破不点破,老头捋捋灰白的胡须,浑浊的双眼一转,转头去问谢惜时。
“雪君如何看?”
这个年轻人上次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还是在上一届的逢秋会,年岁稚嫩那通身的气势确是他生平少见,他有心看看这位少年郎的反应。
谢惜时听到这位当世大儒的点名并无惊讶,沉稳的如同一块苍石边被山风细雨打磨了数年的劲松,乌鸦鸦的睫羽微扬,清冷的眉骨却天生一双多情眼,平白的摄人心魄,看得不少世家女悄悄红了脸。
“逢秋会机会难得,自是能者居之。”话说的模棱两可,薄妍悄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