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卫子彦慢慢走来,喉头一紧,不知说什么。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襕衫,看上去依然是一位翩翩公子,却丝毫不见当年少年意气的模样。
他走近后,能闻到他身上还有酒气,沈翎华不禁皱起了眉。
“卫表哥,翎华刚回京。”孙沛岚想着这二人许久不见,怕是有些尴尬,便先开口说话。
卫子彦对她淡然一笑,又抬眼看向沈翎华,面色平静地作了一揖,“沈姑娘。”
沈翎华愣住了,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认识了十几年,几乎没行过礼,他这是唱哪一出?四年不见,竟如此生分。
而卫子彦,负手而立,一脸坦然,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她想说些什么,如今却不知从何说起了,只觉得如鲠在喉。
她想着来看看故人,谁知人家这么不领情,翻脸不认人,这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啊。她不悦地看向卫子彦的眼睛,却被他闪躲开,他甚至不肯直视自己。她气得脸红,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孙沛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跟卫子彦扯了几句,就连忙随沈翎华走了。
马车悠悠地行驶着,沈翎华气呼呼地坐着,手指绞着帕子。
她将帘子掀开一点,往回望着。
卫子彦双手背在身后,闲散地溜达着,二人是背道而驰,看着他高挑清瘦的背影慢慢地湮没在人群里,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后悔了?”孙沛岚笑道,“你这个脾气啊,明明想来见他,见到了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她放下帘子,撇嘴说道:“谁让他那样对我。人家跟我都不熟,我去上赶着套什么近乎。”
她将头斜靠着,两眼木木的,显然又陷入往事中了……
她离京后,与孙沛岚时常通信,也给卫子彦写过信,可那人竟一封也不回。
十五岁的她受了冷落,觉得很没面子。她猜想卫子彦性情清高,自己之前总是缠着他,他肯定早就心中生厌,不过看在是亲戚的份儿上,不曾与她撕破脸,终于人走了,他可算落个清净,再也不肯与自己来往了。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缘由了。
卫家出事后,她心中牵挂,舍下脸皮又写了一封,还是不见回信,她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般长大,何时受过这种冷待?难免心中有气,便决心再也不理他了,就因为这个,也打消了回京看他的念头。
如今她又回来,见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一身棱角被磨平,变成了一个圆润平和的人,再也看不到少年时的书生意气,她心中感伤,觉得惋惜。
但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卫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一年之间,他的父母俱亡,他原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公子,天下学子艳羡的风流才子,一下跌落神坛,他没疯就是不错了,自己怎能要求他一成不变?
这些年,他一力支撑卫家,一定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儿,她又暗自懊恼,自己方才怎么能给他甩脸子,他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
她真想亲口问他一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