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传来的阵阵回声。
此时弟弟已经被动静惊得清醒过来,哇哇地嚎啕大哭,庭彩阳是被用布带绑在他身上的。庭雨疏把奶瓶放到庭彩阳的嘴里,温柔地哄着弟弟。
他看了看另一只手上被攥得变形的花茎,放松了手指。等小阳安静下来,庭雨疏调整了一下布带的位置,抱着弟弟继续沿着轨道往前走。
那时庭雨疏还以为,妈妈只是不小心弄丢了他们。
他还如此固执、单纯地,想要回到父母的身边。
“我沿着铁路一直走,遇到了我爸爸。他是个铁路检修工人,就住在铁路边上,他正好看到了我。”
“他叫住了我,我以为他是坏人,吓坏了,在铁路上跑了起来。”庭雨疏竟然微微笑了,“我不小心踩在石头上滑了一下摔倒了。幸好我保护住了小阳。”
“我当时以为他们会回来找我,只是不小心把我弄丢了。她让我摘的花我放到了一个易拉罐瓶子里。我还记得,那种花叫秋海棠,只有一层红色的花瓣,中间是黄色的花蕊。”
那一枝小小的分枝上,连缀着几朵鲜艳的花,安静地舒展着身姿。
小庭雨疏蹲在地上,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守着易拉罐里的花。
他们兄弟俩被铁路边突然冒出的男人带走了,在接触之后,庭雨疏逐渐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备,但他固执地不肯离开轨道边,相信妈妈会回来找他们。
于是男人把他们留在了道路边用来值夜班、装工具的临时住所。
一个木板搭的小房子,晚上要升起烧炭的炉子,才不至于被冻得发僵。
庭雨疏不关心这几天来了各种各样的人,只是每天给小花换水,默默地盯着发呆。
到访的人在附近和男人交谈着关于他和弟弟去向的话题,他的生活似乎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忽然轨道歪入了歧途,未来成了一片模糊的空白。
花一天一天枯萎凋零,直到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花的样子,父母都没有出现。
“我长大了一点才知道,他们是故意把我们丢掉的。”庭雨疏平静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楼知秋满腔怒火,冰冷地问,“她现在又回来找你们了,是吗?”
“嗯。”庭雨疏稍一点头,“前段时间找到我了。她说想把小阳带回去。”
“为什么?”楼知秋尽量平静地问道。
庭雨疏沉默了两秒,才轻声说,“她说小阳还是孩子,应该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长大。”
听到他的回答后,楼知秋仿佛胸腔被重锤了一下,窒息后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在他的血液里沸腾。
他想问,那你呢?他们抛弃你的时候,你还那么,那么小。
楼知秋甚至都能想象那个只有九岁的庭雨疏,把弟弟抱在胸前,攥着手里的花,无助地在初冬的寒天里边喊边跑着的样子。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如刀割。
庭雨疏看他情绪不对,竟然反过来安慰似的,“她对我很愧疚。想补偿我很多次。只是我都拒绝了。她确实是想把小阳接回去,还要我去一些……她新家庭的会餐。他们到达北方之后,就离婚了。后来她又再婚。”
“她为什么现在突然来找你们?”
“她生了一场病,本以为活不了,病好后就来找我们了。”
楼知秋明白了,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才真的感到对生命消逝的恐惧,以及对血脉延续的执着。
她想起当年丢弃的两个儿子,觉得负罪深重也好,或者希望能过上膝下绕子的晚景生活也罢。都希望再修补一下关系。
庭雨疏已经成年很久了,但庭彩阳还很小,可以接回来在身边养着,至少还能养熟。
其实庭雨疏没有细说的是,当他的生母罗梅仙试探着问了他在哪读书时,他说高中就已经辍学没读书了,被她误会生活过得很艰难,一度想给他经济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