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狐九递给谢裴一壶水。
这水一直被他用术法温着,入口刚刚好。
谢裴喝了些水润喉,方才缓过来,又笑了:“狐仙爷爷有所不知,凡人寿数短短几十载。雪中赏梅,当真是看一次少一次。”
谢裴说着,随手折下一支盛开的梅,虚虚一笑,“何况我这种病秧子,说不得哪次风寒感冒便要归了西天,与其镇日窝在屋子里苟延残喘,倒不如趁着还有些活头的时候出来走一走看一看,也不枉在人世间走过一遭。”
狐九最不爱听谢裴说这些话,可他也知道,谢裴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年来,他走遍了天南海北,寻遍了世间能人,竟无一人能救得了谢裴。
莫说是人间的大夫,便是仙魔界活死人肉白骨的老妖精们,也对谢裴这幅颓败身子束手无策。
几乎所有人都说,谢裴药石无医,活不过弱冠,与其跟着他四处奔波寻医问药,不如找个风景好的去处,安安稳稳走过人生的最后几年。
于是乎,束手无策的狐九带着谢裴来到了四季如春的坞水县城。
谁成想冬天一到,谢裴对着满园的绿色神色恹恹,非要央着狐九来到千里之外的山疙瘩里踏雪寻梅。
狐九本不想答应,却耐不住谢裴的央求,不情不愿带着人过来了。
“你放心,我会医好你的。”
狐九说完这句便不说话了,唇抿的紧紧的,一看便是心情差极了。
谢裴笑了一笑,将手中盛开的梅枝递给狐九,反过来安慰道:“狐仙爷爷,命数自有天定,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狐九接过梅花低头摆弄,瞧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却坚定非常。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求不来呢?”
说罢,狐九手中梅枝化为一支梅花簪。
他将簪子递给谢裴,笑道:“替我别上。”
“那烦请狐仙爷爷背过去,头低些。”
待狐九背过身低下身子后,谢裴依言给狐九别上簪子,刚要收回手,手背便觉一股毛绒触感。
原来是狐九的狐狸耳朵露出来了,在头顶一抖一抖的,撩拨着谢裴的眼。
觉察到谢裴的视线凝固在自己耳朵上,狐九暗自翘了下唇角,很快又压了回去。
他早就发现了,这孩子喜欢他的耳朵和尾巴,每每露出来,都能轻而易举的吸引走对方的全部视线。
这么想着,狐九把尾巴也露了出来。
九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谢裴跟前晃呀晃呀晃,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在头顶抖呀抖呀抖……
谢裴瞧瞧耳朵,再瞧瞧尾巴,随即轻声问道:“狐仙爷爷,您多久没洗澡了?我看您的尾巴和耳朵晃来晃去的,莫非是身上生了虱子咬到了?”
狐九:“……”
他表情一僵,耳朵不抖了,尾巴也不晃了,整只狐都似乎颓败下来。
这次换做谢裴暗自挑起了嘴角。
只听他温声道:“狐仙爷爷,您不介意的话,回去我给您洗一个澡吧。您的毛发许久未曾打理了,许多地方都打了结,是时候整理一番了。”
狐九:“……”
虽然他不想洗澡,但……
“那辛苦你了。”
狐九道。
但毕竟是命定恋人提出的要求,总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