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墨把胳膊交叠起来枕在脑后,视线飘的极远。
突然,非常不经意地,他瞥到胳膊附近的墙上刻着一个很浅的图样,一朵看起来画法粗劣,十分随意的并蒂莲被一个不圆的圆圈圈着,图样簇新,显然是刚刚刻上去的。
蒋玉满意地将裴京墨的伤口重新包扎完毕,甚至在打结的地方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这次总算没问题了吧,手底下的躯体突然猛地一僵,一个鲤鱼打挺灵活地翻了起来,全不似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裴京墨用手指轻轻地摸着那个簇新的图样,一瞬间表情几变,震惊、诧异、不可思议、惊喜,最后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微微抖动,激动到几乎痛哭流涕。
他这是中邪了吗?蒋玉纳闷。
“怎么可能?”
全天底下能将并蒂莲画的如此丑陋随意的,他只认识一人,可那人……
十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啊……
可那笔法和作画的习惯不会骗人,这分明是陆朝颜亲笔所画,除非,当年她并未死,她还活着……
一想到这种可能,裴京墨几乎是飞身而起,速度快到让蒋玉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个重伤濒死的人好像突然回光返照,他急忙瞅了一眼墙上那抽象的几乎看不出东西来的图样,赶紧跟着裴京墨掠出了巷子。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消失不见。
偏僻巷子里,一间不起眼的客栈。
一个容颜俏丽的姑娘已经连着来了好几天。
她身穿一件鹅黄色短衫,干净利落,十分舒爽,头上扎了几个俏皮可爱的小辫子,更显童稚无欺。因为位置偏僻,店里的客人也比较少,颜凉没滋没味地小口啜着茶,目光有些不聚焦,她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如果今天黄昏,裴京墨还不出现的话,她只能铤而走险去试另一个方法了。
整个江宁,如今风起云涌,血雾滔天。昨日听风谷与北源在康定街夜战,手持剑气八十里的赵孟忽被魔剑附体,一朝成魔,杀尽听风谷与北源两派众人,他自己最后自爆变成了一片血雾,可怜听风谷此次到达江宁的所有人众几乎都被杀死,只剩下纳兰谷主及身边三五个随从侍卫,已经彻底成为了光杆司令,怒火无处宣泄的纳兰明珠和北源头领大战一场,可谓两败俱伤,而那柄魔剑却在双方大战时被蝴蝶墓墓主窃走。
这已经是一柄带来血与灾的不详之剑。
今早,颜凉听到消息,蝴蝶墓数十只花蝴蝶纷纷折翼于琵琶亭,蝴蝶墓墓主蓝霓凰潜逃,蝴蝶墓彻底成了无人死墓。
沾之即死,可仍然有无数的人趋势若骛。
颜凉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曾经在箫褚白的房间里看见的那张舆图,北源,百鬼山,贤隐山庄,听风谷等等都被标上了印记,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一场预谋已久的血洗,绝不会轻易结束。
箫褚白,远比她想象的要狠的多。
“叮铃铃铃。”
门口的风铃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几乎是飞掠进来,吓得正在打瞌睡的小二瞬间清醒,此人满身戾气,小二想要招呼却又不敢上前来。
头戴帷帽的裴京墨立在小店正中,四处打量着,他身材高大挺阔,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如九天阎罗,望之不由得脚底生寒,周身发冷。
可店内并无预想中那张明媚如灿阳般的脸,怅怅然有些失望,可到底多失望其实也没有,毕竟本就不该有希望,痴人做梦,这十年已不知做了有多少场,最终还不是醒来一场空。
裴京墨默默坐到椅子上,周身的气息收敛,沉默不语,好似化成了一块坚硬的黑色石头。
忽然,一抹黄色撞入眼睛。
一个小姑娘突然坐在了他的对面,也不怕他,就那么仰着一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笑意吟吟地望着他。认真地、使劲地看着他。哪怕他从帷帽后射出来的目光如此不善,她却一脸幸福洋溢,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