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是在六月里驾崩的。
霍明珠同王佛之大婚后的第二个月。
他的病症一直都平稳,可身体熬垮了。
御医院束手无策。
那天早起乾元帝吐了一口血,吓坏了柳皇后,也惊动了章太后。
自从他登基做了皇帝,章太后就很少出含章殿了,更不会到福宁殿去问什么话,那天却匆匆赶了过去。
殿中御医跪了一地,柳皇后低声哭,章太后更是黑沉着一张脸。
只有乾元帝自己知道。
病症好像是一夜之间加重的。
他的身体是生生被自己拖垮成如今这样的。
换句话说,叫油尽灯枯。
先前御医诊脉他的脉象的确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谁也架不住一夜惊变。
就像是胎薄的瓷器上裂了许多条细微的缝,任凭谁看了都说不影响,也不会碎,这种小裂不会影响瓷杯本身。
是每个人都会这样说,人人也都这样以为着。
可突然有一天,碎裂变成了大裂,瓷杯碎了,没法子补救的。
乾元帝是仁善之君,章太后虽雷厉风行,但架不住乾元帝留有话,与御医院一概不相干,不必为难问责。
他最后也只留下一声大郎,便永远的合上
了眼。
裴子端夫妇一早接到消息,匆匆进宫去的时候,仍然没能见着乾元帝最后一面。
就这样阴阳相隔。
但他知道,那一声大郎,是乾元帝舍不得他,也盼着他将来把大梁治理好,做个仁善英明的君主,不要祸国,更不要殃民。
天子驾崩,举国服丧。
百日内停宴乐,一月内停嫁娶。
大行皇帝棺椁停在宫中,裴子端是在大行皇帝驾崩后的第三天由百官奏请着穿上了龙袍,登基做了新帝。
柳皇后做了太后,章太后做了太皇太后。
霍明意是当之无愧的中宫皇后。
只是原本来柳太后该搬去含章殿,可太皇太后在含章殿住了小半辈子,突然之间叫她挪宫,显得不孝顺,索性柳太后就搬去了含章殿后面的明仁殿去,把中宫披香殿腾了出来给霍明意。
大行皇帝的棺椁在宫中停放了七七四十九日,才下葬入乾陵中去。
又上谥文。
一应章程走完,似乎众人也都接受了这个现实。
傅清宁胎动发作就已经到了八月底的时候,其实月份还不足,但不至于算是早产。
霍明意早派了宫里御医到绥安伯府去候着听用。
生产所要
用的稳婆也都是积年有经验的。
连赵家夫妇都住进了绥安伯府里,等着她平安生产。
她是头一胎,胎动发作了几个时辰,却也没真正生出来。
徐嘉衍担心的要命,要不是陆氏和郑氏一左一右拉着他拦着不许,他怕早冲到了产房里面去。
傅清宁这一胎足足生了快七个时辰,她自己也累脱了力,方才生下个女儿。
稳婆出来的时候双手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血,徐嘉衍瞧着只觉得刺眼,听说她平安生产,母女平安,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去。
孩子虽然落地早,本该到了九月中才出生,如今就先生了下来,可难得的健康。
连乳母也说,从没见过谁家的小娘子打从出生就这样子的,哭声那样响亮,虽说生的月份早了点儿,可竟然是个格外健康的。
陆氏与郑氏听了这话也直笑呢。
这会儿领着徐嘉衍进了门,傅清宁果然已经累的脱了力,沉沉睡着。
孩子倒是弄了干净,包裹着,乳母见他们进来,抱着孩子上前去,把盖着的襁褓掀开一些,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儿给众人看。
“这孩子生的这样白,倒是极随了阿宁的。”
郑
氏拿手指碰了碰她。
小小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