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夫人的笑声很浅,淡到几乎捕捉不到。
那样稍纵即逝的浅笑声中却偏偏带着三分凛冽,直逼人面门而来。
萧青之面色微沉,知道他没有猜错。
事情必定不像霍云奕所说的那般简单。
老太太也并非只是在听闻婚约时候才恼了一阵。
但还能有什么呢?
是他先前做给人看的傲慢无礼?
还是在霍家船上对元宝下杀手那段?
船上毕竟还有姑娘们在,杀了人,哪怕元宝该死,也终归不合适,会吓着女孩儿。
老太太要是听了这些,生气也是必然的。
放在平日里,萧青之此刻必定已经开口讨好了。
替自己辩解两句,也哄老太太高兴一场,这事儿就揭过去不提了。
但他实在是跟霍家的人没什么交情。
头一遭见章老夫人,摸不着她脾性,不敢贸贸然开口,怕多说多错,再坏了事。
萧青之鬓边浸出一层汗珠来。
章老夫人才开了口:“你带着麒麟刀找到侯府去,说起傅家与你家昔年旧约,这件事情,在家中时候,郡公夫妇是怎样与你说的,你此刻说与我听,细细的说,叫我也知道个清楚。”
萧青之眼皮一跳,狐疑望去,十分不解:“老太太,这个事儿先前霍家兄长们没跟您回清楚吗?”
章老夫人摇头又摆手的,话却不是那样说,只冷冷的吩咐萧青之:“他们说的归他们说的,你才是当事人。郡公夫妇有什么话,自然都是跟你说的最清楚。
他们兄弟几个,连个中间托话的人都算不上,就单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回明而已。”
老太太话音稍顿,萧青之掀了眼皮去看,就见老太太指尖朝着身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嬷嬷指过去,他顺势望去,然后听老太太说道:“这是赵嬷嬷,当年的事情她也知道些内情,你只管与我说,我也听听看,郡公夫妇所说的,和赵嬷嬷所知道的,究竟是不是一码事。”
坏了。
萧青之心头蓦地一紧。
他可能猜到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但无论如何,这太让人震惊了!
赵嬷嬷在这里,那章老夫人必是已经问清楚了当年事情。
又把他叫到跟前来问,脸色那样难看,态度也实在算不上慈爱。
对待陌生的晚辈,士族郎君,章老夫人本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只能是……
萧青之眉头一拧,也不敢再耽搁,忙就回道:“父亲说当年是侯爷酒后与他定下的婚约,送了麒麟刀为信物,因大夫诊脉后,侯夫人那一胎怀的是个女孩儿,而我彼时也已经有了一两岁的样子,年纪上又正好合适。
事后侯爷酒醒,父亲本来怕侯爷是酒桌上随口一说,也曾经主动归还麒麟刀,但侯爷说既然说定的事情,那自然就该这么办,麒麟刀叫父亲收好,只等到姑娘长大,再来说两个孩子的婚事。
再之后……郡主落生却出了事,父亲彼时还没有回兰陵去,帮着一起找了有小半年的时间,才被家中召回,与侯爷辞别。
临行之前,侯爷去送父亲,还为此惋惜不已,麒麟刀仍然当做是个念想,留给了父亲。”
他把话一股脑的说完了,又仔细想着自己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等在脑子里确认过一遍,才长叹口气:“我所知道的,便是这样。
从兰陵出发之前,父亲并不是叫我到凤阳侯府去说,而是让我直接到金陵来拜见。
是我自己有私心,得知郡主回了凤阳,才中途转道的。
至于当年婚约之事——”
萧青之又把尾音拖长了些,笃定道:“父亲母亲都是这样同我讲,不过母亲私下里跟我说过,当年侯夫人因为这事儿同侯爷闹过不痛快,母亲说毕竟是个女孩儿,千金明珠,还没落生就叫侯爷这样许了出去,侯夫人为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