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漾呢,她人呢?”
鱼嬷嬷道:“少主让人弄了一口锅,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锅?”
开春,春天的气息薄薄冷冷,像极了陆漾娶进门的孕妻。
两人合抬一物走过来,为首的下人道:“少主,您要的东西做好了。”
一口金锅,金光闪闪。
锅沿打了孔,用坚韧的绳子系着,绳子外面裹着柔软的布袋,省得缠在腰间勒伤肉皮。
陆漾围着锅子打转,深吸一口气:“帮我系在身上。”
下人们笨手笨脚,梅贞菊霜等人看不惯,走上前小心服侍她,五六斤的金锅很快绑好,重量感一下子起来,陆漾扶着后腰尝试迈步。
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菊霜在四婢中年纪最小,见了忍不住笑。
鱼嬷嬷搀扶老夫人甫一迈进门,便见阳光下陆家的宝贝凤凰蛋中邪似地顶着大肚子,下人们笑得弯了腰,脸上笑着,嘴里念叨着“少主慢点”。
老夫人眼皮一跳。
锅背在背上五六斤的重量其实很轻,可若悬在肚皮,整个身子都要前倾,这还仅仅是托着一口死物。
旁人都在笑,陆漾怎么也笑不出来。
桃鸢肚子里怀着的是两人的骨血,未出母腹的孩子时不时伸伸腰踢踢腿就够母体受罪,更别说月份到了,下肢肿胀,腰身粗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一不留神脚下打滑,也有小产的风险。
桃鸢还在午睡。
陆漾托着一口锅心疼得眼圈泛红。
看她神态不对劲,梅贞使眼色止了这些人的笑,四围瞬间安静下来。
鱼嬷嬷低低咳嗽一声,惊醒所有人。
“见过老夫人!”
陆漾叹了一声,迎上前和祖母行礼。
“这就心疼了?”老夫人指着她肚子趴着的金锅:“女人这辈子不知要经历多少劫数,生下来能不能活、会不会被遗弃是一关,长大了嫁人又是一关,怀孕是一关,生产是过生死关,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养好又是一关,养好了,所嫁之人会不会变心还是一关。
“阿漾,你能生在陆家,生下来有享之不尽的财富,这是好的。有人为你十月怀胎,这也是好的。”
陆漾眼眶噙泪,想到桃鸢和她腹中胎儿,不知怎的就想哭,她抽噎一声,梅贞领着下人垂首低眉地退下。
老夫人握着乖孙的手走到避风处。
四角亭子挂着御寒的棉帘,鱼嬷嬷在旁煮茶,小火炉烧得旺。
陆漾下意识在铺着毛垫的石凳坐下,一声清响,桌角磕碰到她的锅,她脸色顿变,继而肩膀垮着:“近些日子,我确实是太欺负鸢姐姐了,竟不知她怀孕如此辛苦。”
“阿乖,要珍惜肯为你生孩子的人。”
“嗯。”
老夫人扫了嫡孙一眼:“还不把锅放下来?”
“不放。”陆漾护着她的锅和母鸡护着崽子似的。
“这只是我能看到的冰山一角,我看不见的还有好多,不能她一人受苦,我要感受感受她的艰难,这样我才能不断提醒自己,她到底有多好。”
桃鸢的心难得,但桃鸢待陆家,待陆漾,既有仁义,又有恩情。
寻常女子一夜风流,事后发现未婚有孕,心狠些的早就一副药下去要了这孩子的命。
可桃鸢没有。
即便不知陆漾的身份,她还是选择留着这孩子,好好生下来。
身上多一口锅是难捱的,陪祖母喝完一盏茶,领受一番教诲,陆漾扶着腰在庭院走来走去。
陆尽欢睁着狐媚的眼看她好一阵。
她素来知道陆漾的痴,喜欢她的痴,越看越羡慕桃鸢。
这世上,不拘男女,能竭力想着去做到‘感同身受’的人委实是少。
雪天路滑,陆漾哎呀一声捂着她的锅栽倒在地。
陆尽欢不客气地笑话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