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念推开搀扶自己的大婶,挺直腰杆,大声说:“说到底,就是为了昨天我没有如你们的愿,让你们将我卖给那个老鳏夫,所以你们就要弄死我是么?”
“在场的父老乡亲,你们来评评理,那个老鳏夫,他是打死了三个媳妇儿的人,我嫁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想活着,跟我的娘亲弟弟们一起好好活着,这有错么?”
“你们就为了这个要逼死我,我往墙上撞一头,人还没断气,你们就把我埋了,我好不容易爬出来,你们又要把我打死。”
“是,我忤逆长辈,我有错,可是我的两个弟弟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到坟头看望我,就遭到一顿毒打,他们做错什么了?”
顺着微生念手指的方向,一众村民们看过去。
因着孟情身体不好,多走两步就气喘吁吁,是以母子三人晚来一步。
微生惟身上的伤口不多,看着还好。
但是一直将弟弟护在怀里的微生忆,全身都被藤条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他的短衫。
能清楚的看到,微生忆每走一步,都要倒抽一口凉气,可以想见,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微生念说的,孟全要打死两个小的,并非虚言。
微生念继续说:“各位看看,下这么狠的手,是要人命啊,他们如此,难道我还不能还手,任他们随意打杀么?”
陈兰香跳着脚,又想来打微生念,但这次大婶们有了教训,死死的拉着她不放手,她只能破口大骂道:“打你怎么了?我是你姥姥,他是你姥爷,不能打你么?”
“你们四个,病的病,小的小,有一个能挣钱的么?要不是家里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几个早就饿死街头了,咋的,我还不能教育一下你们了?”
“这四里八村,那家老的不打小的,别说我打你们,我就算打死你们,那也是天经地义,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娘,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孟情走过来。
她犹自喘息个不停,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双眼盯着陈兰香,泪光盈盈,说不出是气还是怨。
是,哪家的老人都打小的,可是,凭什么在孟家,任何人做错事,挨打的,都是她的骨肉?
大哥二哥家一共五个孩子,每一个都能穿新衣戴新帽,吃肉吃面,就她的孩子,干的最多,吃的最少,还要做受气包。
孟情不甘。
“我咋了,我说的不对么?”陈兰香跳着脚反驳道,“你那个短命男人死的早,要不是家里好心将你们娘几个接回家住,带你看大夫,给你煎药养病,帮你看着小孩,你们早就死了,全都饿死了。”
“我就不该可怜你,就该让你死在月子里,也省的现在你们一个个的,全都......都忤逆不孝!”
孟全站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接口道:“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我怎么没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孟情气得全身发抖,脸色发白,眼见就要晕过去。
孟家是带她看病,帮她照看小孩,可也就是她生子后最初的那十天而已啊。
十天,她生下微生惟还没出月子,就要在冬日里,到河边去给他们浆洗衣服。
这一身病,可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微生念挣脱众人跑过去,扶着孟情:“娘,你别生气,要不,我们......”
孟情按住微生念的手,挺直脊梁,说:“既然娘亲和父亲都这般不待见我们母子,我们母子也在孟家受尽委屈,不如,我们就此分开居住,从此,我不吃你们一米一面,你们也别来拿我们一针一线。”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变了表情。
微生念没想到,在她记忆里,一向唯唯诺诺,遇事只会教育他们姐弟忍、再忍,还是忍的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