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母说:“我儿子念书,又没有叫老爷子装谷子当学费。他五叔愿意教,碍着你哪里了?你儿子、孙子愿意念书,难道他五叔还不愿意教不成,既然自己不愿意念书,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哟,还你儿子?分明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还好意思说你儿子。”大伯母刻薄的说。
三伯母被气得掩面而泣,跑回东北屋去了。
于韵妹随即跟了进去,劝说道:“三嫂子,你跟他们理论啥呢?别理他们,还有好戏看嘞。都怪爹霸着不肯分家,如今他两腿一蹬,也没留下个遗言什么的,这后事还不知怎么料理呢?”
“嘭咚”王思安喝完一杯水,将杯子摔在地上,不再装模作样的用单腿走路了,而是两只脚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大声说道:“分家,管他妈的谁养活谁?”
王思安说完,就拿萝筐上中厅阁楼去放谷子,大家伙一见王思安带头行动了,一齐跟着行动起来,搬米的搬米、搬油的搬油、赶猪的赶猪、捉鸡的捉鸡、捉鸭的捉鸭,王家祠堂顿时变得嘈杂不堪。
于韵妺听到“嘭咚”一声响,又跑到中厅里来,一看这阵势,立即将王思礼、仲恺、仲勇、秋波一起拉回自己屋去。然后又去叫秋霞和季贤回屋。
但秋霞守着爷爷奶奶的遗体不肯离开,季贤也只好陪着秋霞一起守着。
于韵妹拿秋霞没办法,只好自己回屋去,然后把私厅的门闩上,防止那些人上她屋去抢。虽然她不指望得到公家的东西,但也不能让人家抢了自己的东西。这是最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
论抢东西,大房肯定是最具优势的,因为人多势众,以仲书为首的八兄弟,还有仲书的长子同乐,加上梁艳枝妯娌七人一起都加入到了抢东西的行列中。无论大小,只要是搬得动的都往中东屋搬去。
老二王思儒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也不示弱,拼命拣值钱的往屋里搬。
老三王思福见势不妙,也上阁楼去放谷子和麦子。三伯母和秋萍以及仲勇都去帮忙。
老四王思义急得直跺脚,一边哭一边骂道:“爹和娘才断了气,你们就这样,你们就不怕遭雷劈吗?”
仲财也想去抢东西,被四伯母拦住。四伯母说:“你别去凑这个热闹,把你老婆带回屋去,她都六个月了,万一被碰着就完蛋了,让你几个弟弟去抢吧。”
王思安虽然脚伤已经好了,但他的儿子还小,跟本帮不上忙,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抢不过老大和老二两房的。他老婆吴新会也顾不上即将生产的身体,帮着丈夫一起往家里搬东西。
此时此刻,就像龙头山的土匪来到了王家祠堂抢劫似的,横冲直撞,场面一片狼藉。
季贤没想到天底下还会有这种不孝子孙,气得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拉着一直哭个不停的新婚妻子秋霞,就要往门外走,边拉边说:“秋霞,我们走,反正你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爷爷奶奶的后事,难道还要你这个做孙女的来管不成?本来我还想帮帮他们,但一个个都是这个样子,我还帮个屁,走吧,秋霞。”
可是,秋霞就是不走。她哭着对丈夫说:“季贤,爷爷奶奶疼我爱我,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可是,你怎么管,他们会听你的吗?除非你一个人把爷爷奶奶埋掉,否则,有谁会听你的?”季贤耸耸肩,两手一摊说。
秋霞听到季贤说除非你一个人把爷爷奶奶埋了,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手镯,心想:“对了,奶奶给了我一个这么重的金手镯,爷爷又给了我两百块大洋压箱底,还有娘给的五百块铜钱。有这么多钱,我怕什么,一个人埋就一个人埋呗!再说爷爷给我压箱底钱时,还给了我一个锦囊。爷爷说过,这个锦囊一定要在他死后才能打开,说不准那个锦囊就是爷爷的遗嘱呢!”
秋霞这样想着,便有了底气,而又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爷爷放在天井围墙边的铜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