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酒楼,已经日薄西山。苍宇尽头,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堆叠,似贵女手中绯红的披帛,随着风动变换着不同的形态。
举子们相互告别,分别沿着不同的方向远去。
“远新,方才在酒楼蒋兄似乎很是关照你,恭喜啊!”酒楼下,许冠林抬手对旁边一人道。
方才他也在场,只是人多口杂,他才名不显,故此也没有人注意。但他的这位同乡居然得到蒋世昭的青眼,这又是他所未料到的。
他旁边的素衣儒生却一脸茫然,略带探寻的目光望着他。
这位素衣儒生就是罗远新。
许冠林心中有些得意,便是诗词经义学得再好有什么用,书呆子一个,他日到了官场,怕也爬不了多远。
这般想着,许冠林面上不显,只附耳过去道:“这位蒋兄的父亲可是翰林大学士,听说也是此次省试的主考官之一,你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会于此次春闱有帮助。”
罗远新听罢当即作揖:“许兄将这样的信息告知于我,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
许冠林笑着摇摇头:“既为同乡,定应互帮互助,远新实在不用如此。”
见许冠林推辞,罗远新顿了顿,道:“不如五日后的清谈会上,我将许兄引荐给蒋兄,许兄能言善辩,必能更得蒋兄青睐。”
许冠林这才面露惊喜,握着罗远新的手道:“如此,就拜托远新了。”
“你我同出应天府,本是一脉,便如许兄帮助我一般,我自然也会帮助许兄。”罗远新淡笑着道。
天色不早了,二人在酒楼前又说了些话,才随着人群离开。
出了顺天门,往来人渐少。
泥泞的土地坑洼不平,存留了不少昨夜积存的雨水。
道路一侧的不远处,是太祖时期便开始修建的皇家园林——琼林苑,朱红色的宫墙将林苑深锁,从外面望过去,只见里面假山飞阁无数,琉璃宫灯万点,蔓延数里,气势恢宏。
殿试完毕后,官家会为进士及第的学子们举办皇家宴席,赐宴琼林,因此琼林苑便成了多少举子梦寐以求的圣地。
罗远新望着远处紧闭的宫门,眼眸中闪过微寒的光芒。
他没有过多停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道上继续前行。
行了一会,却见四周愈发荒凉,他已经搬到新居数日了,诚然,这里地处城郊,平日往来确实不易,但他却很喜欢。
无他,唯幽静尔。
对于最后温书的这段时间,安静的环境下能不被人打扰,还是很重要的。
省试,他志在必得。
树影森森,风刮过枝头,簌簌作响,空寂的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罗远新紧了紧身上的素袍,却听不远处传来几道女子的说话声。
他慢慢走近,原来是一对车马。
其中一列马车似乎陷进了泥泞的洼地里,数名女仆在后推着车,正努力想把车从洼地中推出来。
罗远新目不斜视,稍稍往旁边避了避,正待从一旁走过,却见女仆中一人见了他,突然叫道:“嗳,那位小相公,请留步。”
罗远新停住,却没有望向她们,而是微微侧过身子。
那女仆见他这个样子,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相公,我们马车陷进泥里了,你能过来帮帮忙吗?”
罗远新顿了片刻,点点头,而后慢慢走过去。
车在泥里陷得很深,大半个车轱辘都埋了进去,罗远新推了半晌,车子仍未动分毫。
他俊秀的脸涨得通红,额头涌上了密密汗珠,想了想,对一旁的女仆道:“马车内是否还有人?”
侍女点点头:“是我家娘子。”
罗远新盯着用银丝线绣绘的轻薄车帘,轻声开口:“不妨请你家娘子出来,如此或可移动马车。”
“这——”侍女有些迟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