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送入神都后,登基不到半月的“景德”帝李阙,拖着孱弱的身体,在太极殿举行大朝会。
而此时,安阳侯姜或的平叛大军,距离神都还有不到三日的路程。
事态紧急,李阙已经等不了屠帅归京。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不止是数千里外的北虞大举入侵,还有蜀州的异动。
据谛听坊暗碟送来的消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蜀州王李禹,竟在剑南道私造武器盔甲。
作为当今圣人唯一的血脉至亲,李禹在蜀州这些年,表面上是位遛鸟养狗的逍遥王爷,没曾想确实在韬光养晦,厉兵秣马。
《东夏律》严禁藩王掌兵,且规定豢养府兵不得过千。
至于地方政务,更是不准插手。
蜀州节度使吕大寿,这些年更是像看犯人似的,死死盯着蜀王的一举一动。
得知剑南道私铸兵甲之事后,李阙总觉着太过蹊跷。
这个亲弟弟,他太了解了!
可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亲自赶往蜀地的靖玄司司丞,枪仙仇九良,不仅带回了负责私造兵械的蜀王李禹家臣,连同剑南道的涉事官员,也绑回了神都。
太极殿一时间群情激奋,大骂蜀王辜负皇恩,其罪当诛。
众臣纷纷上表,请奏圣人派兵捉拿蜀王。
凤阁右相严九龄不愧是两朝元老,沉稳持重。
出班奏道:“此事颇为蹊跷,蜀州军政大权皆由节度使吕大寿一人掌控,要说蜀王想反,那他的兵从何来?将从何来?私造这么多兵器,其中必有隐情。”
当年隆武帝偏心二皇子,曾打算废长立幼,严九龄为首的群臣足足太极殿外跪了三天三夜,这才逼的圣人改了主意。
因此,凤阁右相这番话,对李禹绝无包庇开脱之意。
严党附和之声此起彼伏,纷纷赞叹右相的明察秋毫。
这时,群臣中站出一人,乃是“百官之长”的尚书左仆射。
廉仲因为端木皇后一桉,被排挤出中枢核心,连降三级。
可景德帝李阙自登基后,却重新启用了廉大人,不仅官复原职,还加授了太傅一职,用以制衡独掌朝纲的中书令。
廉相先是斜睨了眼如日中天的严九龄,朗声道:“陛下,不论蜀王是否包藏祸心,意欲谋反,可有一点不可否认,东夏律严禁私造甲械,违者杀无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遑论是堂堂东夏亲王!”
这已经不是二人第一次针锋相对,寒门出身的廉仲,最是痛恨豪门贵胃的无法无天和恣意妄为。
之前被严九龄逼的步步退让,不得已才与同是起于微末的端木一族联手。
没曾想,严党不仅岿然不动,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此番被圣人重新启用,当真是彻底的洗心革面,肝脑涂地誓报皇恩。
他极力主张严惩蜀王李禹,除了恪守《东夏律》,也是担心并无子嗣的新帝,万一有个好歹,后果难以想象。
留着这么一个隐患,迟早爆雷。
诸如刑部尚书汪吉这般的墙头草,始终不发一言,保持中立。
主杀,哈……
圣人就这么一个亲弟弟,秋后算账的事儿,自古帝王还干的少吗?
不杀,《东夏律》在那儿摆着呢!
龙椅上的景德帝昨晚刚吐血,夜不能寐,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儿主持大朝会。
此时,被群臣的大嗓门震得脑仁都疼。
他挥了挥衣袖,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胖公公。
高涂点点头,扯着细嗓高喊道:“诸位,肃静!”
殿内诸公纷纷闭嘴,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阙挺直身体,轻咳一声道:“蜀王乃朕胞弟,皇族血脉单薄,如今只剩下这么一点血脉,没查清楚,岂可轻易定罪,右相言之有理,传旨,就说朕想他了,令李禹携家小来都城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