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寡妇从叶记商铺买回一套精致的鸦片烟具:紫檀木的大烟盘、铜烟灯、带铜烟嘴的竹管烟枪、六角陶瓷烟斗、挑烟膏的签子也是铜的。她趁松年出去上茅缸时,把烟具摆到了罗汉榻的矮几上,对着镜前涂脂抹粉的女儿说:“你劝松年吃上鸦片,他上瘾了,我们也就发财了。”
“知道了。”荆芰看着镜中的美人回答。
松年上完茅缸从后门回来,跨进东屋看到了矮几上的烟具,惊奇地问:“荆芰,你还吃鸦片?”
荆芰眼皮一张,眉毛扬起,脉脉含情地说:“那是给你准备的。”
“我又不吃鸦片,那是违禁品。”
“违禁品禁了几十年了,禁住了吗?”
“那东西吃了上瘾,对身体不好。”
“这叫阿片,对身体好,有钱的有身份的人,有几个不吃的?他们身体不好了吗?你在咱们街上也算有钱有身份的人,还不尝尝?人生几十年,该及时行乐,什么都得尝尝,你尝尝,好吃就吃。”
荆芰把松年拉到木榻上,帮他脱了鞋躺下,然后点烟灯装烟膏把烟枪递给松年。松年斜躺在木榻上,头枕在高高的红缎靠枕上,双手托住烟枪,翻转烟斗,对准火苗,吸了两口皱起眉头说:“不好不好,苦的。” 顺手放下了烟枪,过了一阵,松年感到头晕头疼,恶心想吐。过了两天,吃完晚饭,荆芰又点了鸦片,把烟枪递给松年说:“饭后一口烟,快活似神仙,你再试试。” 松年接过又吸了两口烟,这次他觉得这东西没有上次那么苦,头疼恶心的感觉也一会儿就过去了,当晚人还觉得精神十足,快到半夜才睡着。
两天以后,中饭刚吃过,松年就想起了那东西,对荆芰说:“让我再做次神仙吧。”
荆芰眼皮低垂,双目迷离,红彤彤的嘴微微张开,用勾引的神情说:“自己想啦,你不说对身体不好吗?”
松年亲了一下荆芰的脸说:“点吧,点吧。”
荆芰烟灯点上,烟膏装好,松年接过,烟斗对准火苗,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两大口,烟雾全部下肚,没有一丝浪费;他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飘飘乎乎的快感,他闭着眼睛,轻轻的摇着头,细细的体会那种做神仙的感觉。
荆芰躺在他身边,用一只手支着头看着松年,另一只手轻轻的在他胸前抚摸着,问道:“舒服吧?”
“舒服舒服,真是好东西,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是好东西也不叫你吃,吃得舒服,以后就多吃点,钱又不能带进棺材。” 荆芰想想又说,“可这东西不多了,原来就是人家送我娘一点,这点吃完了,就得让我娘替你去买。”
“怎么买法?”
“大概一块钱一两。”
“行,行。”松年下榻,打开自己的皮箱,拿出十块银元,交给荆芰,荆芰到堂屋交给母亲,胡寡妇出门不久,买了八两鸦片回来,进门到东屋把纸包往榻几上一放,翻了翻金鱼眼说:“给你买了一斤,要不要称称?”
“不用不用,谢谢!”
从此,松年每天要抽鸦片,开始是饭后就要去木榻躺下抽一口,后来是不吃饭,也要去躺了抽一口;过半天不抽鸦片,就开始流鼻涕、流眼泪、打冷战;抽上几口,马上像换了一个人,精力充沛,浑身舒服。一天,他吞云吐雾之后,仰面朝天看着房顶的网砖,对胡寡妇说:“我给你钱,多买点回来。”
胡寡妇脸上带着狡猾阴暗的神情说:“是要多备点,省的断顿时难受。”
松年起身下地打开皮箱,想拿上五十块银元,买上五斤,翻来翻去,只翻出五块银元;他啪的一声盖上箱盖说:“我明天回家拿钱。”
老话说,积家好比针挑土,浪费犹如水推沙;吃一次鸦片花钱不多,每天吃鸦片花费不少,随着吸食的次数从每天一次到每天七八次,松年隔几日就要回家拿一次钱,钱柜里的几百块银元,不到半年便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