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印听见了这两声“不好”,手中剑势不停,只拧着眉回过头来,把一双眼睛瞪着江衫,微微喘着气道:“江衣锦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不好?”
他口气很冲,话里满是不服气的刺儿,江衫习惯了,倒也不以为意,简单道:“有东西束着你的手脚,使得剑势也被牵绊着囿于方寸,自然有所滞涩,而无法随心所至。”
洛无印听了后半晌不语,沉默地挥着手中长剑,但确如江衫所言,他的肩膀发酸,手臂越来越沉重,剑在手里的分量一点点变得明晰,每一次挥动都要花费更多的力气,但由剑尖到剑身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缠绕吞没,剑尖到不了他想要的地方,速度和力道也大打折扣,无端令人烦躁。
洛无印心里憋着火,他不信邪,就这么自己跟自己杠上了,非得迎难而上,斩破那道看不见的枷锁不可。
江衫怕他这么勉强会伤身,忙劝道:“不是这么来的,也许是使惯了刀,太久没碰剑所致——你累了,过来歇一会儿再说,我跟你对练!”
洛无印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只想突破那层束缚凝滞的无形迷障,手发抖了都不肯弃剑。江衫看他样子不对,迅速一抖肩示意江米糕,自己随手从武场边的兵器架上拔出柄重剑冲了过去:“留鸿!停手!”
江米糕心领神会,乖觉地躲开了,扑棱棱飞到遮阳的凉亭底下,不巧又碰上了洛小引和丫鬟泽兰,泽兰立刻老母鸡护崽状把洛小引塞到自己背后。
洛小引忙着盯洛无印无暇他顾,方才她还觉得他剑势圆满坚不可摧,觉得江衫说错了,心里替哥哥不平,可此时洛无印的确就是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手中武器本来应当是延伸肢体的一部分,现下却成了他的掣肘。
她们来武场之前洛无印不知道在这儿独自练了多久,不算暖和的清晨里他已经大汗淋漓,分明是濒临力竭难以为继,若不及时收势,必定会伤到他自己!
江衫师从大内高手,武功不低,平日切磋便与洛无印难分高下,亦熟悉他惯用的路数,可即便如此,要制服钻了牛角尖的洛无印仍花了他不少力气。若非洛无印求胜心切加上气息已乱,导致挥剑用力过猛,动作幅度太大,使得袖口里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引开了洛无印心神,恐怕江衫要想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让他冷静,还得费半天劲。
一番折腾下来江衫自己也出了身汗,他扬手把长剑丢还给洛无印,不舒服地振了振汗湿后黏腻贴在身上的广袖。他略微有点儿洁癖,尤其不喜欢衣裳有污,昨晚半夜冒雨被叫出去脏了一套,今天特意换了这身最喜欢的,谁成想,还是……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燕大师亲铸的剑都哄不来你一个笑脸,我真是白跑了。”江衫一边擦手一边埋怨。
洛无印闷声简短道:“多谢。”
他将高束的一把乌黑马尾甩到身后,随手擦了把流到下巴尖的汗,歇也不歇一下,抬脚就往刚才那小东西飞去的地方走,两道修长的眉毛在眉心纠结在一起,一脸不想说真话的样子。
“也没什么,没睡好而已。”
江衫跟在他身后一起找,失笑道:“劲儿这么大,我看可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你怎么跟我都撒谎?”
洛无印看了他一眼:“你才是,话怎么那么多。”
江衫:“你不愿意说话,半天也蹦不出几个字来,那只好我来做话多的人,不然场子就太冷了。”
洛无印闻言,浑身总算松懈下来,露出个笑脸给江衫。
他一笑,江衫也跟着心里松了一些。其实即便洛无印不说,他也猜得到他如此气闷的缘由。
洛无印长得俊秀,眉眼漂亮远超寻常男子,一张脸虽雌雄莫辨,但江衫分毫不曾觉得洛无印女气。他体格文弱,却年纪轻轻便怀一身高绝武艺,就这么个拿起剑就不要命的架势,哪儿能跟娇滴滴有半文钱关系呢?
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