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呈大字形舒展在单人床,阳光像隐形的少女缓缓靠近。青春的生命力,像一只钢笔,准备刺破天空。
高峻的早晨,多是这样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像远古时代的猿人离开丛林,开始建立家的冒险。
家,对于漂泊异乡的人,便是树窝。如乌龟的壳,如能孕育珍珠的贝。
他想起小时候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这个字,用中原口音说,最早的家是猿人们草草搭在树上的窝,遮风挡雨,抵御虫狼。家的甲骨文写法是,人住在上面,下面一个豕,猪在下面,比起树窝,高级多了,有肉吃,又饱又暖。再下一步,就是成家,就是有夫(家)有妇(室)的家室,甲骨文“室“的一种写法便是“宀“下,一个曼妙的女人。
高峻循着古训,每日随着地铁和公交的人流,走在这条进化的路上。
他对这里学校的环境已经熟悉了。学校的建筑群散落在几座山上,当沿着楼旁的梯子爬到5楼顶时,才发现只到另一栋楼的一层,这有点像他现在人生阶段。连接这些楼群的便是带着棚顶的通道,四通八达犹如迷宫。在岔路口,他看路标,或者问人,或者只能尝试走一段,错了再返回。
几周后,他也像老生一样,知道哪里有电梯可以省去上山的攀爬,艺术学院的餐厅菜比较好吃而且美女多,哪里的户外课桌无线信号好,网球场什么时候去人比较少,哪个图书馆的单人阅读室是什么时候去预定比较容易抢得到。
每次花钱也不再乘以5来判断价格高低。也办理了本地电话卡省钱。
他现在的打算是尽快找到工作,将学生鉴证转为工作鉴证,这样就能给瑞秋申请dp签证,让她也过来。他只能找临时住所,不能签长期合同,比较一下,还是住在学校宿舍比较方便,可以签短期合同,瑞秋到以后再找长租房。
像家里人多宠爱老小一样,学校只提供给宿舍给本科生,研究生须去外租房子,没有找到房子的可以临时租用学生宿舍。
校外的房子像做选择题一样,有三个选项。预算低的是在组屋区合租。预算高一点的找公寓楼。价格最高的是独立的house。自然有聪明的学生选择作二房东,分租给同学。
离学校近的宿舍像单身美女,抢不到。排对的优先权照顾本科生。学生宿舍办公室的马来妇女risa,披着白色头巾,目光温和,推荐离学校最远的宿舍,有空位价格不贵,每个月床不到300新币。
他马上付了押金,拎着行李坐公交车赶往东南方向的bukhitimah路。
路上他计算下每天要花6个新币往返100分钟巴士通勤,他想自己一个人来回跑还行。
宿舍位于马路东侧,几排townhouse,类似于国内的联排别墅,红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绿色的网球场和绿色的草坪。相对于国内老旧的房子,高峻觉得瑞秋会喜欢这里的。
这栋屋子有4间宿舍,楼上三间,一间屋子有两个单人床,他特意选了一层的房间,靠近厨房,白天吵,但晚上人少,可以独享一层大厅和厨房。
把房间打扫干净并和舍友打了招呼后,他准备打电话给瑞秋,并问她托福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但瑞秋先告诉他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父亲在昨天已经去世了。”
他无力地躺在还有夕阳余热的木床上,泪水涌出无法控制。因为担心影响学业,家里人一直隐瞒了父亲病危。
他无声地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带着他穿过海洋、飞过高山,回到故乡。,
父亲留给他的印象,是在一个早晨,他离家去25公里外的学校,地上的厚雪被压实后像冰一样滑。他有点感冒,头变得又大又沉,听着脚下踩雪发出的吱吱声,不断地回头望。那是一条弯曲的长路,转弯处有几颗高高的白杨树,白雪皑皑中,一个人影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