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卿对此心照不宣,含笑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福臻顿觉心上一松,似有一颗重石倏忽落了地。
兴许是缓过了最初的逆血激荡,在之后面对沈家宇的时候,福臻总算是表现得体没让自己失态,甚而还能在众人谈及婚事操办时恰当地附和几句。
一顿饭吃得欢欣又热闹。
其实,福臻能理解沈家宇与顾眉卿如此急于操办这场婚事的用意。为人父母哪个会不想在有生之年亲见子女成家立业。沈家宇那样善良又孝顺,自然是不会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去。
饭后,福臻一如往常那般收拾了碗筷到厨房里刷洗。完了之后,取出一剂发散的药煎上。
渐起的汤药味似乎将周遭一切都隔到遥远的地方去,唯余眼前一隅没有星辰亦没有明月的夜空。
寂寥的,沉闷的,她的世界本就该如此。
是真的从来没有如此疲倦过,脑子里空茫茫的,几乎都抓不住盘旋了一晚上的那个焦点。
哦,是了——礼服。
结婚礼服!
得为他们准备结婚礼服,结婚时要穿的。
他们——要结婚了!
炉子里爆起了“滋滋滋”的响声。是沸腾而起的汤药从药罐边沿四溢出来,又淌到了炉火上。
福臻心不在焉地伸手就想去揭盖子,忽而有人抢先一步捉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这么冒失!”是沈家宇。
他很快寻了一块湿布过来裹着盖子掀了开来,一面问她:“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没碰着。我来吧!”福臻接过那只盖子,又凑近药罐子里看了看,“幸好幸好,亏的你眼疾手快,不然要溢光了。”
“我是问你是不是病了?”沈家宇略倾身过来,仔细看她:“眉卿说你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大好。让她过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我哪有那么娇气。”福臻委婉拒绝,取了支筷子架在药罐口,复盖上了盖子。“无非就是个小感冒,这不正煎着药么?吃两剂就没事了!”
沈家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无奈地叹了口气,“见你这样子,我实在是愧疚得很。”
福臻心里泛苦,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怎么说这话,又不是你害我感冒的。再说了,谁一辈子没个小病小灾的,这不很正常么。”
沈家宇也笑,话语中带有很深的歉意。“我身为大哥,没有尽到一点把你们照顾好的责任,反倒让你一个女孩子成天为了这个家担惊受怕,真的是很对不住你。”
“你别这么说。”福臻动了动唇,一时间无言以对。她没法告诉他,她愿意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也没法告诉他,其实她还感谢他,感谢他无意之中的成全。若没有这些微许的苦劳亦或功劳作倚仗,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立足于这个家,更别说泰然自处了。
更不能告诉他,她其实从来都不纯良,一直以来她都在耍着小心机,意图以这间衣铺的前程来换取自己安身立命之所,换取她想要的关爱与温暖。
只是,只是再过些时日,这样的小心机怕也是不能够再继续了。
“听眉卿姐说,你的那些麻烦事都解决了是吗?”福臻转开了话题,也有意想确认某件事。
沈家宇点点头,看上去并不意外她有此一问。想来顾眉卿应当同他说过先前她们之间的那次谈话了。
“嗯,都解决了。”沈家宇抱臂靠在门上,说出这句话时,自嘲一般地浅笑,似还带有某种情绪。福臻看不透他,却也明白他此时心里是不痛快的。
但沈家宇显然没有深入详谈的想法,只道:“这事原不该让你知道的,是眉卿关心则乱,她为此一直自责不已,就怕你冲动之下沾上什么麻烦。”
兴许是太不舒服了,福臻隐隐有些烦躁起来。但她仍是抬眼看向倚在身侧的这个人,半是不满半是玩笑地“啧”了一声,“我就这么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