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被我摆了一道,还愿意称我为先生,倒是在下小肚鸡肠了,不知老太君可还安好?”
狄桓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其实是看出,林厚原本一直躲在船中窥伺,故意看戏,直到他与泉虎二人双双收手,方才站出来打圆场,而面对那些家丁与丫鬟,林厚也只是无关痛痒地做了些口头责骂,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可见他对狄桓并非真如自己所表现的那样尊敬,表里不一,因此难以博得狄桓的好感。
可如今看来,这林氏分家虽然自上而下都带着些商贾之族特有的精明,却也是在乱世之中谋求安宁的众多普通百姓中的一员,若是自己还对这小事斤斤计较,倒是显得气量狭隘了。
“多谢恩公操心,老身一切安好,寒江分家林姚氏,在此有礼了。”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从众家丁身后响起,只见林家老太君拄着龙纹手杖缓步而前,老夫人如今恐怕已有九十高寿,刚刚醒来,便已能下地行走,真令人惊诧不已。
“老夫人平日里,还是要注意饮食才是。”
“先生可否将这病因说与我等,日后也好多加小心。”
林厚好奇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倒可以说是一种‘富贵病’了。”
“此话怎讲?”
“我想老夫人平日应该喜食粗粮,可有说错?”
“这种小爱好竟然都被先生发现了,老身确实爱吃些窝窝头之类的干粮,莫不是因此酿成大患?”
“非也,只是这食材却有讲究,我们一般所用的面,大抵有去壳与不去壳两种磨法,后者便是我们常说的粗粮的一种,又称全麦面,这种面不但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反而还颇有益处,只是,有些贫苦人家,为了节省开销,亦会将秸秆也磨成粉,加在面中,以作充饥之用。”
林震听了稍加思索,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似有些不好开口。
“秸秆粉、秸秆粉……这、这不是用来喂牛的饲料吗?!”
“不错,没想到林少爷竟对农学也有研究,真令狄某佩服,这秸秆虽然也十分富含营养,却无法被人、猪、鸡等动物消化和吸收,少量食用尚可,若是吃得多了,就会‘有苦说不出’,尤其是老太君这种,临近白寿之年,身体机能退化,极易憋出病来,也就是寒江镇这里豪绅较少,高寿之人较为罕见,这附近的大夫即便看出问题来,也把握不住下药的剂量。”
“可是这秸秆粉究竟是从何而来?我林府的粮食,可都是高价从京城买来,怎会有如此问题?”
“这个嘛……我可就不方便开口了,只能提醒各位,这秸秆粉加与不加,在价格上可差了七成还不止。”
众人皆是面露疑色,不知此话含义。
他们虽说是分家,可经商已久,可谓家财万贯,老太君又颇有名望,怎会为几百块灵石斤斤计较?而且老太君的日常伙食,从食材选买到烹饪,都是由府内专人负责,难道还能有纰漏?
却是林厚先反应了过来。
——啪!
一声轻响,众人顿时望去,只见林厚手臂高抬,怒不可遏。
而那瘫倒在地捂着脸上红肿的,不作他人,正是丫鬟鸢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老爷——”
“住口!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夫人的生活起居,都是由你一人操办,也唯独只有你,每月需要独自前去账房领钱,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厚再怎么说也是一世经商,家中财政虽不细看,可也知晓每一笔钱的来去之处,狄桓的提示对他而言已十分清楚,自己如何猜不到,定是有内鬼在其中贪污敛财。
鸢儿见难以瞒去自己的罪行,只得跪地求情。
“老爷,您明鉴!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你身为府中天字辈的丫鬟,每月的工钱本就比一般家丁高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