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外婆的名字:苏绾云。
这当儿,外公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蛋糕,比顾筝买的那只还大。
在顾筝的印象中,外公总是穿着一套蓝色的劳动布工装,回家也不换,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机油味儿。家里的事平时都是外婆操持,外公很少插手,包括对顾小乐的教育,也是外婆做主。外公是东江钢铁厂轧钢分厂的工程师,除了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后也在忙工作,而且经常出差,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的。由于太忙,外公经常胡子都没时间剃,每次都是等到胡子拉茬,外婆唠叨好几遍后,才不得不去理发店。跟很爱整洁、总是把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的外婆相比,外公的形象几乎称得上邋遢了。但此刻,出现在顾筝面前的外公却像变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熨烫得笔挺的中山装,胡子剃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既体面又精神,同几年前相比,不仅没显老,反而像是年轻了几岁,一点看不出有六十岁了。顾筝忍不住想,外公年轻时一定是个很帅的男人。顾筝回想起那次外公借出差机会去邳镇时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外公。她有点疑惑,妈妈到底长得像外婆,还是像外公呢?
中午的饭菜十分丰盛,把桌子都摆满了。除了顾筝最喜欢吃的红烧鳊鱼、蘑菇炖鸡汤,还有平时很少吃到的螃蟹。秋天的螃蟹又大又肥,五只螃蟹就把盘子占满了。旁边放着一只精致的小碗,里面是香醋、酱油大蒜和生姜兑成的调料。顾筝本以为会有一个庆生仪式,但开始吃饭之前,外公却自作主张地把蛋糕切成几份端上了餐桌。外婆有点哭笑不得地说:“还没吹蜡烛呢,你怎么就把蛋糕切啦?”
外公在餐桌上首坐下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咱们别搞那些小资玩意儿,再说,人活得好好的,就‘吹灯拔蜡’,太不吉祥……”
顾筝第一次听见这样“解读”生日仪式,觉得外公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由扑哧笑了。
这时,顾小乐才从自己的小房间出来,那副坐享其成的架势,比顾筝还像个客人。顾筝在才注意到他穿的t恤上印有几个大字:“1988钢院毕业留念”。“钢院”是东江钢铁学院”的简称。顾筝忘了钢院的学制是三年,问了一句:“小舅都毕业啦?”
“毕业了,这不,正在为分配的事儿跟你外公置气呢。”外婆说着,一边给顾筝和顾小乐一人夹了一只螃蟹,又像从前那样替顾小乐把螃蟹腿掰掉,掀开螃蟹壳,用筷子掏蟹黄,一边告诉顾筝,东江钢铁厂正在公开招聘行政人员,顾小乐已经报了名,想让外公向厂领导打个招呼,可他不仅不愿意“打招呼”,还反对顾小乐报名,非要让儿子从工人开始干起不可,说什么钢专的毕业生无论将来搞技术,还是当干部,都要先从工人干起,一出校门就坐办公室,如同温室的花卉那样,经不住风吹雨淋,能有啥出息……“听听,你外公还以为现在是我们年轻时候,用劳模标准要求乐乐呢!”
外公正在给自己斟酒,听了外婆的话,没好气地打断她:“小乐都大专毕业了,你让他自己吃螃蟹行不行?”
顾筝记得,以前每次吃饭,外婆都这样恨不得把菜送到顾小乐嘴里,此刻被外公数落,脸上似乎有点儿挂不住,犹豫了一下,把手收回来,要帮顾筝掰螃蟹腿,顾筝赶紧说:“外婆,我自己来。”
“照你这样惯,他走路都要人扶着,啥时才能真正长大……”外公继续数落着外婆,但他话音未落,坐在对面的顾小乐把面前的碗一推,碗里的螃蟹腿纷纷滚了出来,调料碗里的酱醋也洒了一地。
“老爸你放心,就是失业,我的工作也不要你操心!”顾小乐几乎是对外公喊叫着,脸涨得通红。
“你以为这样赌气很有志气是不是?”外公讥讽地对儿子说,“你失业了还不得吃我和你妈的……”
被外公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