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人回答她,土石树木下一直用双臂支撑身体的人双臂已撑不住,坍塌了下去,而他一张脸埋在双臂之间,无声无息,好似已经睡了过去。
晏晚晚心头一慌,哑声唤他,“言徵!言雪庵……醒醒!夫君……”
一场秋雨一场凉,那一场雨后,山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山林间的草木有些染上了秋色,渐渐泛红转黄,想必不需几日便可层林尽染。
言徵坐在树下,临时搭建的床板上,看着满目山景葱翠,只觉赏心悦目,轻掀唇笑起,耳边是田猛的声音,叽叽喳喳,好似没完没了。
他却并不觉得难听,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一个草棚搭起的灶间忙活的晏晚晚,只觉得一切都是美好,何况只是田猛的聒噪?
可田猛说了半天之后,没有听到回音,暂且歇了口,绕到言徵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登时就是皱了眉,“我说雪庵,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田叔跟你这儿说了半天,你却只顾着盯着你媳妇儿,也太不地道了。方才田叔吧啦了一大堆,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田叔和孟叔都是心有成算之人,见识过的风浪比晚辈多了不知多少,既是你们商量着来办的,自是妥当,晚辈又何德何能置喙?”言徵笑着回道,目光总算暂且从晏晚晚身上挪开,看向面前的田猛和另外一个梳洗干净后,亦是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夜那个姓孟,有着一双恍若野兽一般眼睛的男人。言徵起初的猜测不错,那一伙锻工也尽是接了“宁王”召令,进了无回山来的骁龙骑。只是他们比起田猛一行人更是倒霉些,虽然逃过了官兵的追杀,却是落在万大虎一行人的手里,被奴役了这么多年。
这男人唤作孟小七,也是当年骁龙骑中一号人物。
而方才,田、孟两人一并来找言徵,正是与他商议之后的事儿。
言徵一直沉默着,田猛还疑心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听这话的意思,听他倒都听了,只是没有意见?田猛看着他,一时面泛怀疑。
这是疑心他根本没有听,这话只是随意敷衍他们的啊?言徵勾唇苦笑了一下,“两位叔叔顾虑的是,眼下你们留在山中比离开更安全些,有胡小叔在,让他寻个安全之所,让你们暂且隐匿起来。等到我们将事情查清楚,需要你们作证时,我自会派妥帖之人来接你们。”
“诸位叔父都是在山中待惯了的,只是要委屈你们,再多待些时日。但这里总归更安全些。”
“没想到万大虎一行人居然有这个决心,半个活口未曾留下,那你打算从何查起?这背后的人可绝不简单。”没想到还真是听到他们说的了,田猛神色稍缓,却又负手道,面上显出些许忧虑。
“这黑火药可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得到的。我心中已有数,二位叔父放心。”言徵抱以一笑,从容且自信。至于如何有数法,却摆明不会再多说。
田猛叹了一声道,“你是个虑事周全的,你说心有成算,那便是心有成算了。我们这些做叔父的眼下想帮你们也是力不从心,只盼望着你能将小鱼丫头护好,早日将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田叔叔既然对他放心了,那也该让他好生歇息才是。否则他这身板儿若是有个闪失,我是用不着他护,叔父们的盼头却怕要落空。”一道流泉般的嗓音由后而来,是晏晚晚,张口却是语气不善。她方才还在草棚那头忙活,这会儿已是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碗东西,都是热气腾腾,当中一碗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药味。
“小鱼丫头这张口就是下逐客令,让叔父真是寒心啊!”田猛捂着胸口,一脸的哀伤感慨。
“这是叔父的地盘儿,我哪儿敢造次?不过叔父也该有个长辈的样子,他还是个伤患呢,叔父镇日里有事儿没事儿就来寻他,他怎么好好休息?这伤还怎么好?”晏晚晚说着,语气里的怨气不加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