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德成拿了块布把自行车仔细擦拭一番,然后叫上玉梅,推着车一起出了门。
出得门来,天色尚早,路灯还没熄灭,一轮残月斜挂在西天,东边的天际却隐隐泛起微红的光,看来又会是一个大晴天。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人们大多还在睡梦中。
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天气比较凉爽,德成骑上车带着玉梅出了新南门,一路向着黄龙镇方向而去。
盛夏清晨的天空,逐渐从青灰色慢慢变成淡蓝色,又一步步加深成蔚蓝色,一朵朵白云宛如扬帆起航的轻舟,慢悠悠地在蔚蓝的天幕上漂浮着。
绿油油的稻田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初升的太阳,闪着星星点点的金光。初结的稻穗散发着一阵阵的稻香,弥漫在清晨的田野。
早起的农人三三两两地趁着阳光还不太强烈,下地开始劳作了。看着眼前即将丰收的稻田,他们脸上时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是啊,田还是这些田,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田现在是完全属于农民自己的了,他们脸上的笑容又怎会少呢。
德成骑在车上,看着田里那些面带微笑辛勤劳作的农人,心里想着,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看似弱小的共产党能够打败国民党的原因。从古至今,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一直是中国人最朴素的愿望,当真的有人帮他们实现这个愿望时,可想而知,他们对他的拥护和爱戴会是一种什么程度。这,也许就是共产党常说的“人民的力量”吧。
太阳渐渐升起来,强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气温越来越高。树上的蝉拼命地嘶鸣着,仿佛是求雨的祈祷。
德成脸色胀红,汗水顺着鬓角一个劲儿地往下流,他已经汗流浃背,背后的衣衫早已湿了一大片。玉梅有些心疼地用手给他扇风送凉,“走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起带一把蒲扇出门呢。”她有些责怪自己不够细心。
“没事,出出汗反而清爽了。”德成不在意地安慰她。
一路说着闲话,很快就到了玉梅乡下的家。德成突然停下来,指着路边的一间屋子有些激动地问道:“玉梅,快看!这是不是上次你把我藏起来的那间屋子?”
玉梅从德成身后探出身子瞄了一眼,“你记性不错,就是这间屋子。”
德成咂咂嘴:“不知道后面那块松了的木板还能不能钻进去?”听他这么一说,玉梅忍不住掩着嘴偷笑。
很快,到了玉梅家的院门口,德成刹住车,玉梅跳了下来。竹林掩映着的小院,门前潺潺流过的小溪,一切都没变样,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院子里不再清静,时不时传来村妇的喝骂声和小孩的哭闹声。
玉梅摇摇头,和德成一起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听到动静,院子里的人都回头看过来,眼神里有些诧异。一位中年大妈走上前来,拉着玉梅的手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张家二姐嘛,听说你去城里投奔你姐姐了,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可真是稀客,快进屋坐。”
玉梅认得眼前这位中年妇女,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大多也是熟人,很多还是以前自己家的佃户。她有些迟疑地问道:“刘婶儿,你们这是......”
刘婶儿看了看院中的人,笑眯眯对玉梅说:“你还不知道吧,前一阵农会划成分,你家是地主。农会把地主家多出的房子和土地重新分配,我们这几家都是分到了你家房子的。”
“那我小妈和弟弟呢?他们住哪里?”玉梅有些着急。
“他们呀,还住在后院,农会给他们留了三间房,够他们住的。地也给他们分了八亩,养活他们自己不成问题。”刘婶儿继续笑眯眯地说道。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看着玉梅,不说话,目光中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谢谢刘婶儿。”玉梅拉着德成匆匆往后院去了,身后传来纷纷议论的声音。
王玉珠坐在屋前的木凳上,身上惯常穿的旗袍换成了朴素的青色布衫,正从簸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