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回到寒山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晌午。
他淋了一夜雨,杀了十一人,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朱秀禾赶往雁北关,以寒铁令和吕元青的人头开道,当面将俘虏连同那张假布防图交到主帅周玉昆手上,如此一往一返,饶是铁打的人也身心俱疲。
回到寒山,昭衍先喝了一碗胡辣汤,又垫了三个肉夹馍下肚,这才松了一口气,向送饭人问道:“我师父何在?”
五年时间,足够寒山上下与昭衍相处熟悉,他们不知道他身份来历,只晓得这位是步寒英唯一的徒弟,见山主待昭衍视如己出,族人们也当他是小山主,于是送饭人也不避讳,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答道:“山主今儿个一早就下了孤鸾峰,陪白大人去冰湖钓鱼了,现在还没回来哩。”
当年步寒英流连中原醉心武学的时候,寒山主人便是白知微,但凡上些年纪的族人没有不认识她的,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白知微一夕间销声匿迹,步寒英回来主持大局,对族人们说是白知微在中原出了意外必须长期养病,大家盼了五年,人终于回来了,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好在步寒英对她爱护无比,又有殷无济每隔一年半载回来看看,如今白知微总算摆脱了轮椅,能够慢慢走上几步,人也不再那样疯疯癫癫,只是记忆丧失,心智还如同小孩。
昭衍亲眼看到这一切,心中难免唏嘘,步寒英倒是看得开,白知微从小就早慧懂事,为亲友族人操劳良多,几乎没享过福,现在她记不得过去,心情反而放开了,成天跟孩子们玩闹也算无忧无虑。
听到送饭人的话,昭衍点了点头,径自往冰湖去了。
寒山有一谷三峰四瀑,所谓冰湖就在孤鸾峰背面的飞泉瀑下,湖水冰寒刺骨,却有一种白鱼生长其中,成人巴掌长,背腹二指宽,鳞片细密,味美刺少,是样难得的佳肴,奈何这地方既冷又险,非绝顶轻功不可来去自如,更别说带人钓鱼,纵观整个寒山,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也不过五指之数。
孤鸾峰背面山壁环绕,根本没有直通冰湖的路,昭衍在半山腰找了个凭风好处,举目眺望了片刻,扯住一条铁索纵身而下,铁索当即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凝结在上的冰霜都碎裂成屑,他在山壁上连点数下,仿佛一只顽皮的鸟儿,几个起落就下了七八丈,眼看铁索将尽,离崖底还有五丈远,昭衍凭借铁索凌空倒挂身躯,单手在凸起岩石上一撑,卸了满身冲力,又一翻身向下落去,脚尖最先着地,只震开些许尘土,连在附近啄食的鸟儿也没被惊飞。
他拍了拍身上的冰屑,搓搓手掌哈了口热气,沿着冰树林往前走去,不多时就看到湖边两人相依垂钓。
步寒英握着鱼竿全神贯注,白知微耐心不够,早已靠着他肩背睡熟了,昭衍收敛了全身气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到鱼篓里游动的六条白鱼,简直垂涎三尺。
见他来了,步寒英将鱼竿放下,轻手轻脚地把白知微抱上布置好的吊床,只不过片刻功夫,回头就看到那兔崽子胆大包天偷了条鱼,拿刀就要刮鳞切脍,当即脚下轻踢,一块石子当空飞去,昭衍听得风声,刀锋一转挡开石子,委屈道:“师父,我辛苦了这一趟,连条鱼都吃不得?”
“春寒未过就想吃生鱼脍,以后脾胃虚了有你好受。”步寒英将那条兀自挣扎的白鱼丢回篓里,又把昭衍手里的小刀夺了,“杀过人的刀拿来片鱼,你也吃得下去?”
昭衍辩解道:“这把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你早晚会用的。”
话是这样说,步寒英到底心疼徒弟,支着昭衍去捡了柴火,弯腰捡了两条肥美的白鱼刮鳞剖肚,用带来的调料腌制好了,架上火堆翻烤起来。
师徒俩围着火堆坐下,长在冰湖里的白鱼油脂肥厚,炙烤一会儿就散发出诱人香气,昭衍闻着人间烟火的味道,昨夜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