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很快退了出来。待走过宫墙长巷中时,他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离比武还有一段时间,玳玺撇开众人独个儿进了御花园中一座荒弃的宅邸,这里,如今鲜有人行,但却曾经让他经历了极幸福的一段时光。他想着,正在想着的时候,竟无端端自眼角滑出一滴泪来,濡湿了他略微散乱了的前襟,模糊了他原本亦十分锐利的目光。
承节,城驿。龙吉宿醉酒醒,已是午前时分;玳善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了他一人仍旧坐卧在房中的木桌之前,只是精神已然比之前清醒了大半。
昨夜里与主上的夜谈,龙吉已记得不甚清楚了,只有那满溢而出的悲伤让他依然印象深刻。在他的印象当中,他侍奉的主上一直是一种承担过多的类型;对于主上曾经遭遇的一切,龙吉已经记不真切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一次皇宫里的武会,从来以文弱形象示人的大皇子殿下竟然在剑技与战略竞赛中力拔头筹,而且是击败了许多来自于各地的高手。皇帝亦感到十分惊讶,却在之后的日子里悄然削减了殿下手中本就不多的近卫军兵权。
不日,大皇子的一封言辞激烈的上书忽然震惊了沉沉的朝野。这才有了突然前来的太傅宗正严和忽然降临的提升,明是辅佐与保护,实则软禁和监视。一个踌躇满志的皇子在正准备大展宏图之时突然被束手束脚,这种憋屈是可想而知的。
龙吉是在玳善兵权被削之后才被提拔为近卫军统领的,所以亦不知道详细的缘由,只听说东宫近卫军曾与皇城禁卫军发生过一次强烈的冲突,大概是以近卫军死了五位头领告了终,龙吉不敢细问,只能从玳善半醉的言语里听出些难抑的忿然。他想自己许是联想到了自己先前在师门中的怀才不遇,于是对这忿然又格外地感同身受。
“我从来没有向谁提起过,当时的我为何要写下如此的辞书。”玳善的语气就如平常一般,坚实却又偶有飘忽,听不出轻微的醉意,像个陈诉着往年罪责的王;龙吉记得自己是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能继续抿着酒,努力地做一个优秀的聆听者,“如果我不曾年少轻狂,不曾与那些侠士争胜,不曾做过如何的决定,也许我亦不会感到如此的辛苦...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失去的,大过了拥有...”在这叹息之中,龙吉没有听到过多的悲伤和惋惜,倒是多了一丝愤怒,于他的身边郁结,最终消失,只是不知究竟最后是纠缠还是消散。
“公子,你总是思虑太多,总难怪是少年白头。”龙吉看着当时烛火中愈显憔悴的主上,发着无谓的担心,却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无稽的嘲讽。他隐约还能记得主上的回答,是种近似于苦笑的调侃,“龙吉,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还有谁,也曾对您说过这样的话...”担忧间,龙吉的话气总是不自觉地变得隔膜,只是当时玳善大约确有了些醉意,并没有太过注意罢了;“龙吉,没什么、没什么的,只是因为我的思虑太多...”他的敷衍的话听上去更像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辩驳,在龙吉听来不免有了几分辛酸之感。他总是羡慕那些游走于权谋之间的政客,但就在这一瞬,他忽然有些同情他们,因为他所听命的主上在这个瞬间竟然变得如此地渺小与脆弱,让他突然猝不及防。
“公子,您醉了,还是先歇下罢。”龙吉此刻的顾虑似乎又正超过了自己的主上,玳善却并没有想要听从他意见的意思,“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完成...”说着,摇晃着支撑起大约已无法行动的身体就向着房间紧闭的门扉走去,刚一迈步,就像是要晕倒了一般,龙吉一个箭步上前,忙伸出手臂一把托住了他。玳善朦胧间侧身朝身旁之人瞟了一眼,大概是不愿挣脱,抑或是已无力挣脱,便任由龙吉托着,又转身循回了略显昏暗的屋内。
承节,济成王府内庭,书房暖阁。宰孟方才提笔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