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来的黑夜。终将面临的暗色。我们在临近黎明的黑暗里,终于还是犹豫不决,便成为了最深刻也最难以逾越的障碍。
承节,济成王府。宰孟端起手边已然凉透了的温酒却依旧只是欲饮未饮,他抬头望了望已经渐渐偏西的淡薄月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下将酒全灌入了口中。
“王爷,您且先回房去歇息罢。”一直陪在一旁的管家实在不忍看自己的主人再这样子等待下去,“大概您等的人今夜是不会来了吧。”
宰孟意外地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只是继续斟满了空掉的酒杯,停顿了半晌后又继续将冰冷的酒液倾落而下。
“希望,他也与我一般醉然忘意了吧...”此时,他倒像极了一位快意于江湖恩仇的侠客,“成载,你且先回去休息去。难得我有如此兴致就着月光美酒一道一醉方休...”这语气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恳求;管家成载便实在是不好再劝阻些什么,一面答应着,一面轻声缓步地退出门去了。
与此同时,承节驿中,玳善的醉意早已爬上了他的念想,只是理智一直把持着他,让他没有立刻倒下罢了。只是却又没有什么言语,只能相望片刻,又将思绪全部投入到那凄然的月色中去了。
若是是夜他身处之处是济成王府,那么入他口中的佳肴也许会是另外一种风味罢。玳善带着微醺的思考,却是依然的有条有理,便如平日里一般,并不能看出有任何的异样。他借着自己仍旧存有的几丝清醒,就慢慢地来到简陋的书台之前,开砚,倾水,渐渐地研转,直到墨石之下渗满一滩浓黑的稠墨才停了手,铺开一张略微粗糙的坯纸开始写回表请罪的奏折。
『臣玳善,斗胆上表陈说此番离宫缘由…』
听闻宗正严之言许久,玳善于运用此种看似迂腐至极的套路已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了,所以陈表亦是一挥而就,寻了驿馆的小吏,差他快马递了这书信往千里之遥的王城。只是他稍微放松的心情中又些许掺进了一点失落。
“我是期望这月光,但我却又只是太过害怕这月光…”玳善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袒露了两分的恐惧,却掩饰了十足的不安。
玳善亦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循半点私情的类型,甚至对待自己的至亲也有过那么一点称得上是冷酷残忍的暴政。在他的很小的时候,已经多次地领教过了,所以从小就聪敏异常的玳善从来都只会表现出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冷静、谨慎和十足的克制,以防止会出现的所有可能的纰漏来引起所有可能招致的死亡。
但他仍然对自己生母的死耿耿于怀。他一直在为真相寻找答案。只是也许他一辈子,也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解答。
等他安排妥当回到房间之时,窗外已经开始沾染些许点点的亮光。他大概习惯了黑暗,忽地闭上了眼睛,重新将自己投入了纯粹的自己的世界。
王城,深宫,玘英殿,三皇子玳玺的寝堂。很快一夜过去,已是到了要下灯与取钥启门的时候,小厮早已备妥了温水柔巾,细细地伺候玳玺洗漱妥当,换上前夜就选备好了的衣装,他方才忆起自己今日是奉了旨意要去校场比武的。
“殿下,佩剑已准备妥当了。现在要传早膳来吗?”小厮小心地递过玳玺的佩剑,一面询问着面前的这个方才起床现时依旧冷脸的主上。
玳玺微一侧头,没有说话,接过略显出纹路的剑身,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众小厮便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略微狭小的门厅忽然变得空荡,“原来我,什么都无法依靠…”一下,一阵冷风忽地吹熄了飘然倾落的烛火。
用过早膳,玳玺照例要去给自己名义上的母妃请早,自己的兄长大概早已来通传过要出宫的事项,抑或是这母妃的眼线亦遍布朝野上下,所以他并没有被过多地诘问而是简单地问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