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雨出了小院,便依照一路上的观察,以及对寻常官邸布局的了解,往内宅主院方向潜去。
不知是不是府上正在治丧的缘故,一路上朱晓雨都没碰到多少府中的下人。她身形敏捷地避开了他人的耳目,跃墙进入主院之内。
朱晓雨见左右无人,用手指将正房窗户戳出了个小洞,向里望去,却未见正在“养病”的柳夫人。
她微耸了耸鼻子,循着檀香的味道,转到了后厢,又故技重施。便见后厢内青烟缭绕,一位妇人正披头散发地跪在佛龛前,口中念念有词。
“惜儿,你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怪爹爹和娘亲。明韬若有个什么闪失,咱们柳家可就绝了后嗣了……
惜儿,惜儿,为何就不肯听你爹爹的话呢?你怎么就这么傻,如此想不开,撒手人寰,离娘而去了。
娘亲的惜儿啊……”
那痛哭流涕的妇人,便是柳家夫人了。只是,她所说的话却是令朱晓雨心下一惊,难道说,柳媛惜之死的内情,竟与柳家人有关吗?
锦衣卫验过尸身,却并未传出什么异常的消息,那柳媛惜必是自缢无疑。
结合柳夫人之言,柳媛惜很有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自戕的。而这苦衷,如今看来,恐怕是与柳明韬的安危脱不了干系。
朱晓雨正思虑间,却见柳夫人起身,将手伸到佛龛下,掏出一封信来。
柳夫人拭了拭眼泪,将信展开,细细看了一遍,又是止不住地流泪,长吁短叹一番。
待柳夫人将信收回佛龛下,离了厢房,朱晓雨忙进去将信纸取出,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事态紧急,为了不叫柳驰发现不对,朱晓雨也没来得及细思,便将信纸收入怀中,又向柳媛惜院中赶去。
刚至院门,朱晓雨便见柳驰与花重锦,正拉拉扯扯地往外走。
“二位大人,”朱晓雨忙出言道,“请恕下官无能,转了一圈,也未找见府中下人。又不知茶房在何处,未能取来热茶。”
想尽法子拖延柳驰的花重锦,见朱晓雨归来,也道:“终归是我等叨扰柳寺丞了,也罢,还请柳寺丞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本官就先告辞了。”
甘旭、朱晓雨见状,也都向柳驰告辞。
柳驰按捺住心中不安,亲自将花重锦三人送出了柳府。他自己又叫人来,仔细询问了一番朱晓雨的行踪,却是一无所获。
花重锦三言两语打发了甘旭,便带着朱晓雨到了一处酒楼。
花弋被遣去安排膳食,花重锦一进包间,便对朱晓雨抱怨道:“今日怎么带着那个呆子来柳府了?”
“花大人此言差矣,甘大人只是秉性纯善。他听说了此事,便一定要过府吊唁。”
见朱晓雨不赞同地看着自己,花重锦只好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道:“可有什么收获?”
朱晓雨将盗得的书信递给花重锦,口中道:“柳家果然有问题,这柳夫人藏起的书信,恐怕就是柳主事的遗书。”
“父母亲大人道鉴: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
儿学疏才浅,然以一介女子之身,得跻士大夫之列。
上仰皇恩浩荡,泽被巾帼,敢不输肝剖胆以效英才。又蒙侍中大人知遇之恩,教导之义,方可谙熟公务,处置得宜。
儿生当结草,死当陨首,万难上报。
今,父母亲弟,殊以死生相胁。
天地君亲师俱在,然忠孝难两全,儿惟一死以谢天下。
父亲大人饱读诗书,岂不知奸佞宵小,暗昧行事,其事必败之理?
……
惟愿父亲大人回头是岸,揭破元凶首恶。纵令柳家上下为之殒命,亦不可使其遗祸天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