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返回宫中后,与皇上议定,将朱晓允封为从五品兰台女史,其余三人皆封为六品兰台主事,如望鹤殿供职。
兰台之事商定后,甘棠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安公公,可有向陛下禀奏甘旭之事?”
“甘旭的事情,朕已经都知道了。甘旭是太冲动了些,可那人污言秽语,辱及,辱及斯文,也确实该打。”
甘棠见皇上说话磕磕绊绊的,轻笑了一声,道:“臣所作所为,总是有些人看不惯的。不过,有陛下的支持,臣还怕什么流言蜚语吗?”
“姑姑……”
见甘棠姑姑如此信任他,皇上心下也有些为难。
昨日晚间安玉琳报来甘旭之事,已经言明人证、物证俱在,难以脱罪。并且此事实际上应该是冲着甘棠来的,若是皇上徇私,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不仅使新政无法进行,还会使甘棠留下骂名。
皇上与安玉琳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得以涉“斗杀”定罪。斗杀者,绞。但甘旭可议故、议功、议贵、议勤,况死者不能排除其后又与他人斗殴的可能,因此可疑罪从赎。
将甘旭降职为六品昭信校尉,贬至业州玉关城军中戴罪立功,便是二人商议出的办法。可是这个解决之法,虽成全了甘旭从军的心思,甘棠姑姑却怕是难答应,这便是皇上的为难之处。
“陛下,”甘棠敛容道,“是不是甘旭的案子有什么为难之处?安公公那里,也不能查清吗?”
“姑姑,此事是有些为难。姑姑也知甘旭的性子,此事确实与他难脱干系,朕是担心他自己非要伏法不可。”皇上打算试探一下甘棠姑姑对甘旭定罪一事的态度,便提出了一种假设。
甘棠思量一番,答道:“此事本就疑点颇多,即使秉公办理,按律也是能赎的。不管所费多少,都由臣来出。”
皇上暗叹甘棠姑姑怎么偏就在此事上糊涂了,她虽然不亲近甘旭,心中却一直抱着对甘家的愧意,以至于这么伶俐的人,居然看不出甘旭已经不适宜留在京中了。甘旭若无事,甘棠姑姑这个兰台侍中,还怎么能坐得稳。
“陛下?”
皇上回过神儿来,转而道:“姑姑,朕富有四海,用金银可以解决的事,还用得着姑姑操心?朕看姑姑最近十分疲累,不如叫洪御医看看?”
“陛下日日操劳国事,还如此忧心臣的身体,倒是臣的不是了。臣近日来,确实有些精神不济。章御医特地看过,说是夏日燥郁困乏,不碍事的。”
皇上与甘棠都有各自想要回避的事,只又闲谈几句,甘棠便退离了乾清宫。
翌日,太和殿朝会。
皇上先令井仪宣旨,册封一应兰台官员,及诏告兰台所辖事务和官学一事。
众臣乍闻旨意,一片哗然。
此时,安玉琳上前宣旨。即是按事先由他提议,皇上俯允的结果,为甘旭一事定案。
旨意宣罢,还未待御史们谏言,甘棠率先开口道:“启禀陛下,甘旭一案事发突然,至今不过两三日间,既案子存疑,臣敢请陛下下旨彻查。”
甘棠此话一讲,倒是令众臣摸不着头脑。那些御史附议也不是,不附议也不是,左右为难。
潘国兴见状,忽然道:“臣附议甘侍中所言,东厂稽查天下,办案应当不枉不纵。如今不过几日未能查明案情,便禀告陛下草草结案,实违人臣本分。”
甘棠心道,怪不得皇上昨日里言语不详,说什么用金银可以解决的事,原来是对此事已经打定主意。
还有安玉琳,他就是这么尽心竭力的?明明有的是办法,偏要叫皇上贬甘旭离京。甘棠暗恨自己不该相信安玉琳的,当初她叫甘旭去堵安玉琳,已经把人得罪了,按安玉琳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