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染上了一些晨光,有雨在下。
森林与森林重峦叠嶂,道路没有尽头,浑浊的光从云端跌落,洒在如梦初醒的长夜里。空气的每一寸都透着骇人的寂静,梼杌在奔跑,发出一阵一阵庞大的脚步声。
蔚凌趴在他背上,被淡薄的黑烟笼罩着,他觉得冷,指尖揪着一小束软毛,使不上力,就这么微弱地握在手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已经逃出了森林,凶兽渐渐褪去了身形,化作人的姿态,是夏洲,在他跌落的时候将他抱住,紧紧搂在怀里,他觉得自己够惨了,可夏洲却莫名在笑,笑声很低,很疲惫,然后对他说:“阿凌,我可真是…大开眼界,那种状态下你还开什么结界,不留点儿法力保命……脑子有问题吧。”
蔚凌累得很,还要听夏洲没心没肺的嘲笑,他把脸蹭着那温热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乐意。”
夏洲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现在怎么办?”
蔚凌望向他:“…逃出去。”
“往哪儿逃。”
“……哪儿都行。”
夏洲愣了愣,又道:“你还走得动?”
“走不动,你背我。”蔚凌指尖微微用力,却只捉了夏洲的衣角。
他脸色惨白,浑身冷汗,诅咒的印记顺着血脉不断延伸,像泛滥的藤蔓一样缠绕缠绕在他皙白的肌肤上。可他浑然不顾,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凝视着夏洲。
他眼里映着他。
此时此刻,他的全世界都是他。
“好,我背你。”夏洲捞住他的腰,往怀里搂得更紧。
他没有温度,很冷,那柔软的皮肤像是浸在冰雪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背你走,但去哪儿得听我的。”
夏洲把人扶到背上,他也很累,只剩下一点儿力气,不知道能走多远。
蔚凌搂住他的脖子,双臂颤得很厉害。
“现在只剩我们了,苍麟死了,大哥也死了…”
“我死不了,你放心。”
“那可真好。”
“你也别想了,想得越多,怨就越多,瞧你没剩几口气,难道不怕变成怨鬼?”
夏洲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蔚凌听。
“有你在我……怕什么。”蔚凌的声音越来越轻:“要是我…撑不住,你还能吃掉我。”
夏洲愣了一下,笑道:“你看,你辛辛苦苦坚持了那么久,抑制诅咒,封印我,最后功亏一篑,还不是得当我盘中餐……”
“是不是很好笑?”
“好笑,特别好笑。”夏洲呼了口气,有些不甘,又道:“可是阿凌啊,你想清楚些,我要是吃了你,就会变成凶兽作恶人间,我会杀很多人,搞得人间乌烟瘴气,除了你,这世上可没人能阻止我,到时候你再来后悔就没机会了。”
蔚凌闭着眼:“你是好猫猫,恢复了妖力,你就乖乖回家。”
夏洲道:“家?哪里是家?”
“…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夏洲笑了笑,这话听着像在好他走。只可惜他也惭愧,刚听到“家”这个字,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沧溟寺。
漫长的夜,无尽的雪。
无路可退的人,无处可去的妖。
兴许从头到尾也只有他还在挂念那个地方。
“妖域也行,你跟我回去,然后随我成家。我在妖域有一座山,山里有湖,上次给你的酒就是那湖水酿的…阿凌,你一定没见过淡红色的湖,湖里结了冰,我们就把酒埋进去,要一百年冰才会化…”夏洲慢慢地说。
“那还真是奢侈的酒。”
“哈哈,算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