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都是极会见风使舵的,素日里慕容冰总是笑眯眯的,脾气温和,那些奴仆就对她颇为冷淡怠慢。
今日见她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直往慕容莲夏的书房里去,那架势好似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尤为识趣地躲到一边,竟也无人敢上前拦她。
燕武正在整理书架,慕容冰没有通传就一脚踢开门进来,把燕武吓了一跳。
他放下手中厚厚的书卷,侧身行了个礼,恭敬道:“陛下上朝还未回来,小殿下还需多等一会儿。”
慕容冰没找到慕容莲夏,看也未看他,冷声道:“出去。”
燕武正有此意,再次行礼就站到了门外。
慕容冰在书房等了许久,才看到走廊尽头疾步而来的颀长身影。
日光倾斜,光影明暗斑驳,落在他玄底金纹的华服上,又一一被他踩在脚下。
慕容冰蓦地攥紧了袖子。
慕容莲夏也是远远就看到了这边,临进门的时候,他侧目看到燕武拼命对他眨眼,不免脚下顿了顿,疑惑道:“你眼里进沙子了?”
燕武沉默了一下,低头道:“小殿下来了。”
慕容莲夏哼道:“朕又不是瞎子。”旋即迈步走进书房,一眼扫去,视线就落在慕容冰通红的眼眶上,不免皱了皱眉。
“怎么这副模样?又是谁招惹你了?”他并未往康王那件事上想,毕竟按照他的安排,现在的慕容冰还不知情。
见他还要遮掩康王之死,慕容冰只觉得这人面目分外可憎。
她仰头看着慕容莲夏,冷冷道:“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话一出口,慕容莲夏明显怔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冰好像从他脸上看到了哀痛悲伤,却转瞬即逝让她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
慕容莲夏解释道:“我原本是想晚一些告诉你。”
“告诉我?”慕容冰冷笑一声,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笔架砚台都跳了两跳,“你只怕是希望我永远也不知道吧?”
慕容莲夏终于听出来些言外之意了,他陡然阴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慕容冰双手撑着书案,说道:“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小皇叔为了你不惜自毁声誉,你如今问我什么意思?”
话落,慕容莲夏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极了。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最后还是强压下愠怒,道:“此事牵扯众多,我日后同你解释,如今还未到时机。”
慕容冰厉声诘问:“都说小皇叔有谋逆之心,他们不清楚皇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若真是要保他,如何会让他去死?”
康王在京居住多年,几乎是一直陪伴着他们兄妹,近些年才长居南慕容地。哪怕他暗地里隐藏诸多秘密,可他的品性景帝早有论断。
慕容枳其人,绝不会威胁到慕容莲夏的地位。
“你说得这般轻松,若皇叔真的反了,不是我杀他便是他杀我,你为何偏要一口咬定过错在我?”
“可他分明不会反!”慕容冰斩钉截铁道。
“那我便一定会加害他吗?”慕容莲夏反问。
慕容冰一瞬哑然,慕容莲夏摇摇头,不想再和她多说,伸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慕容冰快步上前拍掉他手里的奏折,咬牙切齿道:“慕容莲夏,你告诉我,小皇叔的死是不是有你推波助澜?”
“……你果然是这样想的。”慕容莲夏的手微微颤起来,可是盛怒之下的慕容冰并没有发觉,“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择手段,不仁不义,狼心狗肺?”
难道不是吗?
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样吗?
他算计来算计去,不就是为了坐稳他的皇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