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于可远还看不出陈洪的打算,但表明自己态度是必要的。
他发表了一番慷慨之辞,无非是那些假大空的话。他谈到了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以及这如何比臣子们的性命更加重要。他说朝廷稳定是不能妥协的,祖宗家法不能变,但大臣们是可以牺牲的。
“倘若消息外泄了,大臣们的性命成为那些暴徒和有心人的目标,就在预料之中。卑职拿着朝廷的俸禄,便有义务将自己的生命视为泡影。”
然后站起身。
“不止是我,也包括值房的阁老,包括六部九卿众大臣,这个问题,想必都有着相同的决心,‘我就再这里,尽管来吧!’而不是惊慌失措地向皇上请罪,畏畏缩缩地躲在家里。”
“好一番慷慨陈词,主子万岁爷果然没有信错人。”
陈洪嘿嘿笑着。
“于大人,”他接着笑,“咱家必须再和你讲一件事。”
他当然阻止不了陈洪说话,但如果有必要,还请尽量简短,时间都浪费在扯皮上了。
“北镇抚司发现你的名字出现在一份谋杀名单上。”
于可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北镇抚司发现你的名字出现在一份谋杀名单上。”陈洪似乎很有耐心,又重复了一遍。
莫名其妙。
一份谋杀名单?
为何是我?
“一份谋杀名单?”于可远皱着眉,并没有恐惧,“公公指什么?一份谋杀名单?”
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疑问,并不是谁要杀他,而是这份名单到底是真是假?
是不是陈洪想要以此来威胁自己?
他想要自己按照他的想法进行问案流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
他决定装糊涂。
“对,一份谋杀名单。”陈洪说。
陈洪也在装糊涂。
“卑职知道公公所说的谋杀名单的意思,但……为什么要谋杀?”
陈洪这会儿也困惑起来,他望着于可远,想从眼神中看出一些答案。
但显然没有。
“咱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明白这件事,但显然,这和问案有关,和海瑞上的这道疏有关,就是咱家,也不是完全了解这件事,到底是谁想谋杀?背后有何人指示?什么时候执行?说实话,咱家也是一头雾水。”
“卑职还是不明白。”
“讲明了说吧,于大人,北镇抚司那边认为,有一些目前来历尚不清楚的势力,对海瑞上的这道奏疏非常不满,主子万岁爷炼道修玄数十载,他海瑞何许人也?一封奏疏就敢否认主子万岁爷的一切,若其阴谋得逞,我大明朝的天下立时便要乱了,这会促使本就不稳的朝局彻底混乱,于大人也不希望再经历一次比‘大礼仪’还要严重的动乱吧?”
于可远还是做出不懂的样子。
“你现在被列在谋杀名单上,于大人。动手的人或许就在宫里,也或许就在你家门外徘徊。”
于可远还是想说车轱辘话。
“谁……?”
于可远有些气急败坏,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什么?”
“啊,”于可远说,“卑职明白了,是一群道士,看样子是曾经得到皇上恩赏的道士。”
他做出惊恐的模样,“但他们跟卑职有什么仇呢?”
陈洪再次隐晦地暗示他,问案的结果关系到嘉靖帝数十年的功绩,关系到将来史书如何评价这位帝王,更关系到他自己的福祸。
“很难讲,于大人。有可能是道士,也有可能是一些疯子,或者某些完全忠心于主子万岁爷的大臣,或者是后宫嫔妃。反正来历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也说不准。”
“不管怎么说,”陈洪接着补充,“这些人确实有些手段,眼下北镇抚司的大半人手都用来调查这个案子,恐怕腾不出手来保护于大人,更没有时间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