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子孙,只要身上还兼着大明朝,我就不会收回!”
话还未说完,裕王已经握住了笔,在空白的本章迅速书写起来。
“王爷!”
陈洪嚎哭了一声,爬着来到裕王脚下,牢牢抓住裕王的裤腿,又抓住裕王的胳膊,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王爷!奴才求您停笔啊!”
裕王停住了,冷冷望着他。
陈洪紧紧握住裕王的胳膊,“王爷责怪奴才,就打杀奴才罢了!王爷写这样的本章呈给主子万岁爷,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是想气死主子吗!是想亡了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吗?”
裕王:“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早在夏言时,就被亡在你们这些人手里了,哪里用得上我去亡!”
陈洪惊恐地望着裕王,“王……王爷,您这话也包括奴才吗?”
裕王沉默着。
陈洪慢慢放下了裕王的胳膊,环绕四周,瞅见在紫檀上挂着的一把宝剑,立刻决绝地跨步走过去,捧着那把宝剑走回到裕王面前跪下。
“王爷若是这样看待奴才,请现在赐死奴才!”
然后将手高高抬过头顶。
裕王望着陈洪,然后冷笑着,笑得很慢那种。
“是吗?你能有这种觉悟,就不会将冯保带走,大雪天的跪在司礼监门外,更不会把六部九卿的堂官都关在内阁值房。整个大明朝,因为你在父王面前的三言两语,已经完全瘫痪,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放眼望去,除了父王,就数你最大,我又哪里敢杀你呢!”
“王爷……王爷啊!奴才被冤死了!”
陈洪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就软下来了,像一摊泥入案在地上,趴着哀哀地哭着。
裕王将视线落在那一叠奏疏上,也不再写本章。
陈洪哭了好一会,抚摸着宝剑,就像是在抚摸着他那一条贱命。
“王爷倘若真的这样想奴才,奴才就算今日能侥幸活下来,明日不死,后日不死,总有一天是要死在王爷剑下的。既然是将死之人,奴才恳请王爷,让这个将死之人再多说几句吧!”说完,陈洪五体投地,跪在裕王面前。
裕王望着陈洪,心中又有些不落忍。
就算他有再大的不是,毕竟伺候嘉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一大把年纪了……
但嘴上仍然不肯饶人:“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可没人拦得住你!”
陈洪抹着眼泪说道:
“请王爷想一想,莫说是像万岁爷那样刚烈的人,历朝历代,任何帝王看到海瑞这样的奏疏,谁又能忍得住?嘉靖四十四年望眼就到了,四十四年的辛苦,皇上从年轻辛苦到年迈,四十四年的政绩,就被海瑞的一句‘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否定了!秦王曾言: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如今捅出这样一件天大的事,奴才实在不能劝慰主子生咽下这口气!奴才实在不能忍受像海瑞这样的人,在本该大喜的日子,用这种阴谋手段欺负主子!”说到这里,陈洪情绪一上来,竟然是嘶吼出来的。
“还请王爷告诉奴才,若是王爷站在奴才这个位置,王爷又该怎么做?”
裕王眼神柔和了许多,慢慢望向他。
陈洪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便道:“事非经历不知难,奴才只有想尽办法,让主子万岁爷先消气,唯有消了气,事情才不会继续闹大,才有收拾的余地啊!”
“所以,把冯保抓起来就能让皇上消气?把满朝文武大臣都关起来,让朝政停摆就能让皇上消气?把黄锦杀了就能让皇上消气?还是随便编排出一个理由,把内阁那四位都编成海瑞的幕后主使,就能让皇上消气?”
裕王的语调已经柔和很多了,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般惊心动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似乎是陈洪与生俱来的本领,从他进裕王府到现在,已经完全猜出了裕王对这件事的看法,哪怕他真正的主张并非如此,此刻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