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阿福和高邦媛便起床准备了。
于可远站在一旁看着她俩,“不用起这么早,就是去了,也只能在府外候着……”
高邦媛:“王妃召见,不能让人挑理,何况还有高夫人,我们若是去晚了,多少有些不敬。”
阿福在旁边偷笑,“哥哥哪里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心疼嫂子罢了。”
“就你嘴贫!”于可远轻笑一声。
高邦媛望着他,“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们俩说话,我放心。”于可远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得说。”
望着二人登上马车,渐行渐远,于可远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
宫里的事,向来都是人走茶凉。李王妃被冷落,连她住的这间偏殿也变得愈发冷清。一群婢女在殿外扫着落叶,噤若寒蝉,连脚步都小心翼翼的。
连着很多天,也没有提让世子回来的事情。
世子年幼,他知道什么?大人们的斗争,又何必牵扯到无辜孩童呢?高邦媛想的心里微微发酸,心里默默地说,将来她生了孩子,无论几个,绝不会厚此薄彼,一定要亲手养大。
这时,李王妃寝宫里已经生了一盆冒着青火的银炭。
六个女人,一个贵为王妃,另五个虽是官妇,在气势上却弱过王妃好几分。这时她们年龄也大相径庭,有尚未出阁的,也有头发花白的,但气质斐然,坐在这里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我出身也是贫苦家庭。”
李王妃已经同高拱夫人讲了好些体己话,她们明显更熟络。或许是想表现得不那么以势压人,因而说话途中总是面带笑容地望向海瑞妻母,以及于可远妻妹,并吩咐奴才们上茶和点心。
见众人不那么拘谨了,也为了能将自己想深谈的话说下去,先十分平易近人地说了刚才那句,然后道,“海夫人,我问你一些事,你尽管说,更不必担心有什么忌讳。好吗?”
海母:“娘娘请问,我会如实向娘娘禀明。”
“那就好。”李王妃点点头,关切地问道:“海夫人从南平县出来,应该知道今年南平有大旱,一个县就死了近百人,饿殍遍地无人收,闹瘟疫,又死了三百余人才止住。”
海母沉默了。
李王妃轻叹一声,“这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严党已经倒了,但这样的大事,并没有传到朝廷,更没有任何一位官员进言。我知道这件事后,就在想,天下亿兆百姓总得有一个人为他们说话,为他们做主!”
“那么多大官都不为百姓做主,旁人又能做得了什么?”海母的目光从地上转移到李王妃身上。
海母这句话平平实实,却像一把极锋利的刀,从正中间将一团乱麻劈成两端,那刀锋趋势不减地砸向屏风后,险些将在此处偷听的裕王和冯保露了出来!
但仔细一想,这一刀下去虽然让所有人心惊海母的大胆,真正需要听这番话的人却不得不深思,造成这番结果的罪魁祸首是大臣们吗?
裕王心底的乱麻被斩分成更多团了,头绪更多,乱麻也就更乱了。裕王想不到能辩驳海母的话,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李王妃身上。
李王妃:“海夫人果然通透,只是这里面有很多情形,连王爷都不是很清楚。”
“连王爷和王妃都不清楚的事情,可知天下间,若有人欲为此事,将面临何等困难,上刀山下火海亦不为过。”海母回答得异常快,也异常刚烈。
一番话下来,王妃也沉默了。
海妻轻轻扥了下海母的衣袖,哪料海母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可知天底下有良心的少,自私自利的多。”
李王妃抬头望着海母,眼神中既有不满,也有深深的敬佩,或许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导出那般的海瑞。
这样想着,李王妃眼中那极少的不满也渐渐散去了。
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