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余德并不知于可远要讲什么,何况两人年龄相差极大,就算官场以品级论高低,也得看在他年长的面子上,多少给些尊重吧?
这时便极其不服气地仰着头道:“大人讲便是!若真有错处,属下叩谢大人劝谏之恩!”
于可远知道他没有真的服气,便道:“我现在从编检厅出去,找到杨大人,告诉他你叙述的种种,你猜杨大人会怎样处置?”
张余德一愣。
“杨大人既不会处置我,更不会找那个所谓的放出消息的人,只会找你,说你挑拨同僚关系,有结党营私之嫌。如此,我暂时没了隐患,也可敲打一番那放出消息的人,唯有你一人吃了大亏,甚至要丢掉头顶的乌纱帽。”
张余德双手并拢在一起,缓缓搁在地上,“大,大人说得在理。”
“我若不找杨大人,藏下此事,以你今日能找我说这些事的性情,免不得和旁人说三道四,在同僚和下属眼中,我便成了可以任人欺辱的,吃亏的是我,因而这一项,我是绝不能接受的。我若分辨得清,现在就找杨大人处置你。”
“大人恕罪!下官知错了!”
张余德立刻低下了头,诚惶诚恐道。
“我确实不能找杨大人,外患尚未解决,不能让内部先乱起来。”于可远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道:“但你不能继续在翰林院任职了,我会请高阁老给你安排个旁的职务。”
“大人!下官真知错了,还请大人不要赶走下官!”张余德满脸惊慌道。
在翰林院都这副德行了,换个别的地方,那境遇只会更糟糕。
“你这样的人,我如何放心留在身边!”于可远斩钉截铁道。
“我……”
“三言两语就得罪了上司,挑拨上司之间的关系,还是这般不清不楚的挑拨,你是想翰林院乱成一锅粥吗!”于可远轻拍桌案,怒其不争道。
张余德先前还很惊慌,越品这句话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自己调查清楚到底何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大,大人,我……”
“好了,给你半天假,你自己回去反思一番,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样明显的暗示,如果张余德还没明白于可远是什么意思,他就白在翰林院苦熬这么多年了。
他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编检厅,但并没真的休假回家,而是来到了大堂,帮这位编撰倒个茶,帮那位编撰递个宣纸。别看他眼皮子浅,说话待人倒有几分功夫,在众官员间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没人当他是个东西,有人伺候着总是好的。
就这样,一些情报慢慢流入张余德耳中。
……
自从被举荐到户部担任户部右侍郎到现在虽然还不到两天,赵贞吉脑海里却有了很多详尽的计划。
就这个事,陈洪和他那帮手下太监一直干得很卖力,他也想贡献自己的力量。但唯独让他担心的是徐阶的态度,这让他颇为纠结。
今天他又到内阁请教徐阶。
“阁老,充缴国库的票拟,司礼监有批吗?”
“哪个票拟?”徐阶跟他耗时间。
“就是从严世蕃及其党羽,还有岐惠王那一脉家里收缴上来的。”
“问这个要做什么?”徐阶问。
“朝廷大事,学生怎能不挂念呢。”
徐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没有批,甚至根本就没票拟。在内阁,这条决议就没过去。”cascoo.net
“是因为高阁老?”
徐阶没有明说,“许是我想的不妥,严世蕃及其党羽盘剥百姓多年,这些银子若尽数充缴国库,不安抚一番当地百姓,确实说不过去。”
“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摆在朝廷面前的一座大山,是国库空虚,军饷军饷发不出去,好几条河的修葺也被中止,安抚一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