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放亮,蓝心拎着灯笼,后面是于可远、高邦媛和喜庆,穿过弯曲的长亭,上弦月浮在西边院墙上。墙面的青藤和下面的枯草里面有着各种虫鸣。
邓氏屋里已经点了豆粒般大的灯火,一个人影在火光的摇曳下,坐在床头出神。
于可远和高邦媛进来了,喜庆就站在门边候着。
于可远也不跟邓氏说话,走到边上那个木柜里,抱出一个厚厚的被子,走到炕上给邓氏盖上。
“几时走?”邓氏吭声了,却还躺在炕里头。
“天亮就走。”于可远将帐幔挂上了,高邦媛也帮着进小厨房烧水。
“可远,阿母问你。”
邓氏缓缓转过身来,神色不是很好,应该是一夜未眠。
“是。”于可远答着。
邓氏双眼大大地睁开,望向门外的喜庆,“如今朝廷里的情况,你跟阿母说一遍。”
“是。”
于可远答着。
“我听不懂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想听讲给外人看的,你只把叫你去的那个地方的事说给我。”
于可远:“是,阿母。您老还记得我大婚当日,在岳父那吏部发来的任命文书吗?”
邓氏:“封你为翰林院编撰,这个阿母自然是知道的……问这个干什么?”
于可远:“那阿母想来不知道,像任命文书这种东西,并非由翰林院拟写。唐代初置翰林院,原本是安置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弈棋人才的部门,并非正式官署,晚唐以后,翰林院逐渐演变成起草机密诏制的机构,所谓‘天子私人’之称,到了宋朝便和科举接轨。但到了我大明朝,这些功能完全被内阁取代。”
邓氏:“是闲赋吗?不用牵涉进那些人的争斗里?”
听到这里,于可远已经明白邓氏在担心什么。
“朝廷调儿子去翰林院,就算作为国子监监生,也是极罕见的,只在太祖和成祖年间有过先例。翰林院的很多事情虽然都被内阁取代,却也成为养才储望之所,通俗点讲,凡是朝廷看中之中,都会放进翰林院历练,或是三年五载,便能熬出个名头来。阁老重臣或地方官员,基本都将翰林院作为最好的踏脚石。”
邓氏不由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不用去了北京就参政,哪怕是一年半载,有这个时间缓冲,你到底能摸出个大概,不至于冲动,也就免受很多无妄之灾。阿母不求你登峰造极,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于可远:“是。”
邓氏:“阿母不想你掺和到高阁老和徐阁老之间,为难不说,阿母担心你有杀身之祸。”接着坐了起来。
于可远连忙扶着邓氏在炕头靠坐好,然后道:“不会的,这一点阿母放心。”
邓氏不说话了,两眼先是望着床那头出神,然后望向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于可远:“我能做的,无非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这几样,都没什么危险。师相找我,也不会让我定在前头,最多出谋划策罢了。”
邓氏:“你父亲走得早,很多事情没教给你,阿母也没这个本事。你现在出息了,懂得比阿母多,但唯独一样,你要牢记于心。”
于可远:“是。”
邓氏:“做人不能三心二意,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于
ωωw.cascoo.net家男儿可以贫贱,但不能丢了良心。邦媛这个儿媳妇,阿母是认的。”
于可远握着母亲的手,“阿母,您老放心。”
邓氏:“去吧。”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满天的星星像是在眨眼。
邓氏在于可远和高邦媛的搀扶下来到院子里,阿福也过来了,算上喜庆,五个人都站着,这一刻谁都没有讲话。
于可远左手提着包袱,右手是高邦媛为他准备的一些吃食。
母亲,妻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