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府。
于可远搀着高拱下了马车。
高拱握着于可远的手,既欣慰又感慨,“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有时我也曾想,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终究拂衣归山,了却这喧嚣场,终究不得愿。既不得愿,在官场一日,便要争一日,不为自己争,为天下为群臣为百姓,劳累一身而已。”
于可远轻笑一声,“师相志行高洁,即便为布衣,却有朝野之望。上天眷顾,师相虽劳累,圣眷正浓,无所畏惧。”
高拱摇摇头,“你听懂徐阁老的话了吧?他想寻退路,想安稳致仕,想在青史留下美名。我虽不像他那样爱慕虚荣,追求名利,却也不愿背上骂名。可远,你虽然还未入仕,可终归是要入的,你从我的门路进来,我不要求你别的,但求所谋之事问心无愧,上不愧对于君父,下不愧对于百姓,中不愧对于自己的良心。你是个难得的智囊,这份智慧若不用在中途上,早晚会败坏朝纲。我虽赏识你,却不能容你这样做。”
于可远恭敬地朝着高拱一拜,“师相的话,不敏牢记于心。”
高拱笑眯眯地点头,“说吧,你今天如此主动地出谋划策,还陪老夫到徐阁老府上,不会只是一时心动?”
看到高拱心情这样好,于可远知道这事八成是能谈成,“师相既然这样说,不敏就直言不讳了。赵云安白天来府上拜访,不敏主动提议向师相求情,在四宗会讲时带他一同前往。”
高拱微眯着眼,“赵云安怎么说?你为何不留他在府上吃饭?”
这是两个问题,于可远决定先回答后面一个。
“师相虽然同意赵云安入府,但他毕竟身份敏感,不敏仍是布衣之身,见一见他并没什么。但留他在府上,被朝廷中的某些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借此向师相发难。”于可远应道。
“平叛倭寇,治理边疆骚乱,守卫一地安宁,赵云安是有功劳在身的。他与我虽然立场不同,但同怀家国大义,这样的人,你不说,我也会适时保之。”
于可远注意到高拱所言是“适时”二字。意思是,若情况不妙,他也绝不会涉入险境,最多是顺手而为。
于可远有些沉默了。
高拱接着道:“但你既然主动提到这个事,设法保一保,不牵涉到倒严的整体大局,倒也无关紧要。”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在仆人的引路下,进了书房。
高拱坐在椅子上,于可远为他沏茶。
“详细说说你的打算。”
于可远将茶碗捧到高拱面前,“不敏以为,保下赵云安虽然冒险,换来的东西极为可观。赵云安在军中颇有人脉,纵观如今六部,严嵩严世蕃虽倒台,户部尚书一职仍然空悬,堂官由严嵩义子裴成担任,处处与徐相和师相作对。工部归李阁老管,大事面前立场坚定,涉及师相和徐相之间,便开始左右摇摆,不能信任。刑部尚书黄光升始终有自己的心思,不与朝中官员往来,师相您的礼部,还有徐相的吏部在某些政见上,斗得可谓旗鼓相当。师相,您若想自己的政见不受阻碍,眼下只能从兵部入手。杨博大人是裕王府出身,既亲师相也亲徐相,没人知道杨大人到底更亲哪一方,起码从最近这些事情上,还看不出他的表态。”ωωw.cascoo.net
高拱换了个姿势,静静地听着,见于可远一顿,不由点头道:“嗯,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请恕不敏冒昧一问,兵部如今是否铁板一块?”于可远道。
高拱一怔,沉吟了一会,“并非铁板一块,其实杨博也很难。兵部左侍郎是胡宗宪举荐的,兵部右侍郎是仇鸾的弟子,这两人掣肘,他在兵部要办什么事,几乎是步履维艰。杨博早年虽然在军中积累不少威望,但比之胡宗宪和仇鸾,还是差上很多的。”
于可远接言道:“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