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应该有电视的声音，有家人团聚时谈话玩笑的声音，而不是和一个停产的厂房一样，万籁俱静。
安静，而无从追究。
VAR太争气了，或者宋奇业已是个成熟的电工，后续的小毛小病，不用问郭云裳，她和同事也能处理了，她和郭云裳在这个信息极度发达的时代音讯隔绝，总有半年之久。
从前年到现在，信诺的离职率创下新高，因为其他城市正在投建一个规模和他们集团不相上下的产业园，信诺作为这一行业业内的龙头老大，卧虎藏龙不在少数，是对方重点援引人才的地方，开出的条件又是信诺这种老国企拼了老命也达不到的，一大批人便离职另谋高就了。
这其中就包括张飞成，他在信诺只是个设备主管，但去那边，据说是设备厂长的职位。
人生际遇实在奇妙，从前梅剑山志得意满，张飞成，甚至李勤民都低调做人，一朝厂长换成张海江，梅剑山最后连个炉长的职位都没捞到，托关系调到别的分厂去了，别的单位来信诺挖墙脚的时候打听他的为人处世，毁过于誉，加上他不算年轻的中坚力量，就不再考虑他了。
反而宋奇有幸，被张飞成推荐过。
对方也来人跟她接触过，直言宋奇虽不是技术最拔尖的，但他们看中她踏实肯干，他们这样一个新企业，是需要大家拿出积极的精神面貌和工作态度的。
虽然不如在信诺五险一金交得齐全，但待遇几乎是信诺的两倍，宋奇这样的经济处境，不能不心动，但奇怪的，竟然没办法一口应诺。
对方给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
考虑的时间里，周末还跟着朱孟君在厂房的行车上加班查故障，是七月初，天气燥热，挥汗如雨。
忽然接到郭云裳的电话，她像是处在狂野，风声呜呜，透过手机，刮在宋奇耳边。
接通了，先是无尽的沉默，宋奇喂了总有两声，郭云裳的声音才隔着听筒传过来，是有点沙哑的，异常平静的问她：“宋奇，你还好吗？”
宋奇身上的汗唰地凉下去，打了个轻轻的寒颤。
这真是个宽泛的问句，尤其问这话的人是郭云裳，宋奇环顾四周，周天的厂房就算相对安静一些，但改不了那种总体上的嘈杂和粗犷，她就身在这种杂乱里，工装上混着汗水和浮尘，蓬头垢面，辛勤劳作。
还是说：“我……挺好。”
郭云裳笑了一下，很安静的那种笑，刨根问底的：“工作，生活，感情，都好吗？”
“都好。”宋奇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都很好，你呢？”
呼啸而过的风替代了郭云裳的回答，只听她沉默了一阵后问：“以后就定居在凤原吗？”
宋奇吃不准她的意图，焦躁地抓了一把行车的护栏，叫道：“郭云裳？”
郭云裳笑：“定居的话买个自己的房子吧，我有些闲钱，你再……”
这个神经病！
宋奇心里腾的一声仿佛有重物落地，砸的人心慌，然而越急越不知道问些什么，她有一瞬间的张口结舌，强迫自己冷静，好以冷静来反制郭云裳这个疯子，但并做不到，她只是毫无章法地说：“我不要，我偏不要……郭云裳！”
两个人都静了一瞬，宋奇被自己也道不清缘由的眼泪糊住了心智，开不了口，让郭云裳占尽先机，她说：“我……我希望你事事如意，安稳和顺。”
跟个遗言似的，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奇抓狂的不知如何是好，回过头时，朱孟君就站她身后，她吓了一跳，朱孟君反开玩笑：“我看你这‘栏杆拍遍’的架势，怕你一激动直接往下蹦，我得拽着你！怎么了？”
宋奇胡乱地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说：“没事。”
朱孟君看样子是想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