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起来很精神,笑眯眯的,胡子长了一截,穿着土黄色的军装,帽子上还有颗闪亮的红星。
叶莺好开心。
因为婶婶说过,梦里亲人的样子,就是他们在另一边的样子。
爷爷这样精神,想来在那边过得不错。
他说:小叶莺,你干坏事了吗?
叶莺垂着头,“差点就干了。”
爷爷摸着她很低的头,说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干坏事。如果别人对你不好,那是别人的错,你要活得有骨气,正直且善良。
叶莺醒来,脸上全是泪。
原先疑心是下雨,她哪里这么会哭?后来女孩趴在长椅坐了好久,心想,幸好没有干坏事,否则就没有脸见爷爷了。
……
国庆最后一天,陈家人回来,周妈也即刻抛下女儿回来上班。
周妈忧心问她怎么瘦了,冰箱明明还有很多菜。叶莺说天热,胃口不好,胖乎乎的女人便做了酸辣肉。
叶莺在山乌龟架下写作文。
还没到晚饭的点,周妈就叫她回去,脸上惨白一片,这样热的天竟然有汗。
她说:“太太丢了戒指。”
叶莺还没反应过来,周妈又说是放在家里的,二楼卧室,梳妆台。其实她没必要说这么清晰,叶莺从没上过二楼,也不知道梳妆台长的还是方的,就连戒指的样式也只能联想到广告里的钻戒或者太奶们硕大的扳指。
周妈在门前手一紧,转回头来瞧她。
眼神怜悯。
陈爸爸有事出去了。陈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迎着发昏的日光,身后拖出长长的变形阴影。她进门刻意让了让,不想踩他的影子,这样会带来霉运。
陆锦惜坐着,黑发披在肩头,手肘抵着沙发枕头,白且细的手腕撑在耳后,好似在她进来以前都在睡觉。女人从头到尾没提戒指的事。只劈头盖脸问叶莺在家里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叫蚊子咬了吗?
“你们小姑娘的肉嫩,蚊子爱叮,瞧瞧你……”
叶莺瘦成架子。
蚊子来也找不到好肉下嘴。
陆锦惜顿住,站起来,走了走,像森林里闲步的石虎,也就是城里人说的豹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味盎然。
叶莺摇头,“我没拿。”
“那只戒指不贵的,你要是……”
“我没拿。”叶莺翻口袋给众人看,树枝似的手指提溜着发灰的裤包内胆,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可是天要下雨,就要下雨。
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疑惑变成一种冷漠的笃定,她没有看周妈,也没去看陈觅,一双圆而澄澈的眼轻巧地看着陆锦惜,嘴巴发出细细的近乎蛇咝的声音,“我可以发誓,阿姨。”
哗啦啦——
闷热的十月终于迎来瓢泼大雨,雨水发白,轰隆——轰隆——紫色的光撕裂天空。是雷。
猫当然可以吃老鼠。
自然就是这样规定。
可是猫不应该玩弄老鼠,很残忍。
陆锦惜脸上的笑滞住,那个瞬间,她和早就不怎么说话的儿子终于找到共鸣。叶莺像一面镜子,能反射出别人的样子。她那样漂亮、聪明,年轻时全世界到处表演,灯光、鲜花、艳羡的目光……从来没有吃过瘪,何以在叶莺面前像只悚人的大猫?
陆锦惜不再笑。
人上了年纪,就不该照镜子,会现形。
她还是说:“戒指确实丢了,而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外面监控也没问题。”
周妈站在叶莺旁边,低着头,陈觅站在远处,看着雨。他们谁都没吱声,却也没帮腔……陆锦惜觉得没意思,隔天和丈夫诉苦。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