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各院子里的儿辈们去老太太院里头请安,她身边的秦嬷嬷将记载好的小册子给在座宣读。
姜尧起初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报到姜九爷院里,姜堰竟也是在册的。她藏在后边的手轻轻攥了下大哥的衣袖,后者在她掌心写下——岂非池中物。
姜尧会心一笑。
老太太赏脸留大家吃过饭,秦嬷嬷将负责授课的夫子请来让大家认个眼熟。
一袭蓝衫曳地,一柄写了“茶”的扇子,看着是有那算命的七分样子在了。
夫子姓韩,年三十。
大晟对于斗茶会的重视程度之高,连带着讲习夫子地位也水涨船高。名门望族纷纷为一名道上有名的夫子抢的头破血流,谁家请到了便是谁家拔得头筹的意味,传出去是个不小的面子。
对于夫子更是大方,酬劳不可计数。
姜家每年筹办斗茶会,逢过节尤其,有座远离喧嚣的院子特意开辟出来供孩子们学习。
院子是四进的,景色宜人。东厢房供大家学习课业,西厢房供大家实践,正堂供吃午膳。
因为是今年新来的学生,姜九爷切切叮嘱姜家两兄妹准备了束脩,上去给韩夫子鞠躬后呈上了芹菜和肉干。
不曾有过姜尧所以为的老太太指令的刁难,韩夫子受了礼,这师就算拜成了,随后就正式上课。
按规矩一日课业结束,韩夫子可以择出自己满意的几位学生上报给老太太,到斗茶会那日,他们可优先在高台享用珍茗,风光无限。
为了得到这份殊荣,大都听课听得认真。脊背挺直,目光灼灼。当然不乏例外,譬如长房这回来的排行第七的女郎姜澄和排行十三的郎君姜庭。
姜澄自不必上心,其生母虞莺早早为她铺排好了前路。姜庭只需中规中矩,凭着长房出身,自然少不得他那份。
除了姜堰之外,还有一位姜尧称得上认识的姜扶告假不来,说是昨夜染了风寒,身子不利索。老太太院里象征性送了些补品过去,两边连话都不曾说上。
说来可笑,姜尧满脑子都是那些上辈子打交道的各房夫人,现下她们不在,这乌泱泱一窝人,竟是没个眼熟的了。
姜六娘的女儿,排行十四的姜菀挨着姜尧坐在一桌,她自己额外拿着编袋套了一套茶具来,底座上刻了字。
姜菀性子温和,说话亦是轻声细语。从上课起便打直腰板听韩夫子讲课,手上也不忘记落笔。
屋里边暖和,夫子的说书声余梁绕耳,姜尧把脚拐起放在凳子横栏上挂着,百无聊赖地盯着一点,听着听着就神游九州了,拿笔的手一点一点,一心三用。
想着莺莺,想着上辈子的弟弟妹妹,想着昨个儿那盒气味浓烈的香粉。
思绪乱成一团麻,该从哪里下手?
“姐姐不记些东西吗?”姜菀瞥了眼,偷偷扯了下她的袖角。
“嗯?”姜尧回过神看到自己滴墨不沾的宣纸,跺脚的声音正好停在桌前,姜尧一抬头,韩夫子的炯炯目光正射向自己。
韩夫子教书久了,声音不威自怒:“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姜尧并姜菀赶忙站起来连连致歉,坐在她们后面的姜堰见状紧紧蹙眉。
韩夫子依旧板着脸,原先轻快的讲课语气也变了,带着一股子气劲儿似的慢腾腾捯饬,像是钉子打在木板上,一句是一句,一鞭鞭抽在听者心上。
“二位小娘子想来是学得不错了,不劳费心来听我这无谓的内容。”
姜尧跟木头似的杵着不动,脸上表情掀不起一点波澜。反观姜菀急急辩解,越说越结巴,韩夫子根本不屑听,将一臂长的戒尺“啪”地劈头盖脸砸在桌上,给在座的都吓得心里猛一咯噔。
“搬了椅子去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