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窗明几净的儆心堂里,学徒历小元刚结束了今天的扫洒,揉着自己酸疼得后背,苦着张小脸。
师父梁简对儆心堂的环境要求甚高,桌椅药柜必须一尘不染,包括铺着砖的地面也不能有浮土。因为踏入儆心堂的都是高门贵户的女客,她们的鞋本就干净,一点污渍都比在别处显眼。要是被挑出这样的错处,那他就别想赖在这里学医了。
师父的洁癖让小元苦不堪言,但小元还是对未来的学习生涯充满憧憬。
他的师父梁简的父亲曾是御医,受人陷害,背了渎职罪名,逐出太医院,最后郁郁而终。从此梁家家道中落,艰苦度日。梁简性格倔强,偏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重振家声,因此刻苦攻读岐黄之术。一次机缘巧合,他遇到了守备夫人,凭借高明的医术治好了她的顽疾。之后在守备夫人的推荐下,他又治好了几位千金、夫人的疮疤痘印,从此颇得京中贵妇们的赏识,那些夫人们助他开了这间儆心堂。
小元在别家药房学徒时便听过有关梁简的种种传奇,深为他的坚定信念所折服,在儆心堂前求了好久才得到师父首肯,在这里学艺。他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梁简每天只让他做杂事他也毫无怨言。虽然现在师父还没教他什么,但每天迎来送往,看到客人们满意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能像师父一样成为一代名医!
一阵敲门声将他从成为名医的幻想中敲醒。
“在下陈伯璠,携舍妹前来问诊。”是一个儒雅的男声。
小元赶紧丢下手上抱着的扫帚,整理了自己的衣襟,慢悠悠打开了贵重的木门。
梁简自矜父亲御医身份,儆心堂从不接待普通病患,只接待有权有势的贵人,而且每个新来的客人都要有旧客写来荐书,提前约定时间方可上门。
小元回忆了一下,今天来的应该是……
“想必两位就是李御史千金荐来的客人吧,远道而来辛苦了。”小元对着门外站着的一对珠光宝气的男女笑道。
那两人俱是二十余岁青年模样,眼睛颇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兄妹。他们将“有钱”二字刻满了全身,从头到脚俱是名贵的稀罕物,只那女子头上一支步摇便是名家手笔,够普通人一年吃用。他们在深秋的季节已经穿上了棉服,显然来自外乡,不是金乌城的住客。
而为这两人写荐贴的李御史千金曾是这里旧客,靠着梁简的药方,半年时间治好了血瘀之症,从此对儆心堂颇为信任。几个月前,李御史升任巡察御史,千金跟着一起到了崇峻。御史之职品阶不高,却有督查权力,百官无不敬畏。梁简对李家千金亦是格外看重。
兄妹两人随着殷勤的小元来到客室。客室同样干净得令人不忍下脚,幔帐低垂,文玩书画摆放得宜,贵重的沉香丸在博山炉中吐露芬芳,遮掩了所有药香。
一个医馆,竟布置得精致奢靡,让人十分意外。
两人方落座,那小元便奉上茶来:“二位稍待,我们师父一会便为娘子诊治。”
陈伯璠打量着这小室,目光落在分割此屋与内室的两扇厚厚的垂帘上。
那垂帘不是一般人家惯用的珠帘或纱帘,而是密不透光的厚实布料。
小元注意到了陈伯璠的目光,笑道:“陈官人不必奇怪,一会师父就会在这帘幕后面为娘子诊治。”
“怎么?梁大夫不露面吗?”陈伯璠大为震惊:“不是说你们医者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不看不问,怎么治病?”
小元面现得意神色:“师父家族世代行医,家传不少绝技。自儆心堂开张以来,从来都是靠切脉诊断,毫无错漏。而且,来我们这里的都是豪门贵女,我师父毕竟是个青年男子,当面看娘子的脸太过失礼了。”小元年纪小,说到男女之防竟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陈伯璠点点头:“还是梁大夫想得周到。只是,”他面露难色,“我们自崇峻远道